問了一圈,當爹的言辭閃爍,只說:“賣了。”
而做母親的只是在哭,眼睛不住看著屋后光禿禿的菜地。
城頭子路狐疑之下,讓人找了找,最后在土包里,發現了這家兩個孩子帶血的頭發,還有白森森的骨頭,骨頭上的肉,被人啃得干干凈凈!
“病死了,野狗掏出來啃的。”
幾個月前還心地慈善,幫過城頭子路的親戚一口咬定,城頭子路只憤怒地鞭打了他一頓:“你連吃孩兒的膽量都有,當初就沒膽子隨我離開此處,去別處找食?“
嚴冬到了,雪花飄落,兗州民眾們無柴無米無衣無食,凍餒交迫,那薄命的雪花正象征著他們的命運。
饑荒和求生的**,使得他們待不住了,拋棄世世代代安居的故鄉,含淚告別祖墳,組成了龐大的行列,在寒冷的氣候中行走。因饑寒或筋疲力盡,無數人倒下,再也站不起來,經常能看到孩子伏在父母尸體上痛哭,“壞人”會不聲不響從他身旁走過,視若罔聞;“好人”則停下腳步,將孩子抱走。
吃別人的娃,好過吃自己的。
投靠城頭子路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如同飛蝗一樣四處游走。抵達一個縣,攻下城池,打開官倉,搶劫富戶,若是不夠,就搶中產,搶和自己一樣的窮人,奪走他們藏在地窖里的最后一捧糧食。
吃窮一個縣,然后離開,亦造就更多流寇,被迫或主動投靠城頭子路,他們從千人壯大到了萬人,猶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最終,匯入了更大的雪球里,遲昭平那多達數萬的大軍中。
遲昭平攻克了壽良首府東阿,加上成昌繳獲的余糧,讓忍饑挨餓的城頭子路部眾吃了頓飽飯。
但大河以南,已經不剩下幾座尚未被赤眉攻陷的城池了,縣城、塢堡、鄉里被禍害殆盡,兗州已空。
遲昭平指著北岸告訴他們:“河北有糧食,元城皇廟、皇莊糧食滿倉,我親眼所見。只要過了河,打下元城,能吃到開春種地。”
這是數月來,遲昭平不斷與兗州各路流寇訴說的實情,城頭子路對這個戴著儺面故作神秘,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女人信之不疑,她可是赤眉三大渠帥之一啊,部眾嫡系繳獲了大批甲兵,戰力不俗,也許真能帶著眾人活下去。
他們以東阿城為基地,靠著余糧,不斷等待,直到幾場大雪后,天氣更寒,冰層愈厚!
“冰可以踩人行馬了。”
十二月下旬,試探著,試探著,有人騎著馬,沿著遍布冰凌的河面一點點走了過去,沒有跌落窟窿里,盡管他還沒上岸,就被一支來自對岸巡防士卒的箭給射落馬下。
烽燧以十里一個的密度,分布在大河北岸,一旦見到赤眉,就會燃起薪煙,不同品級代表不同人數、情況。
“多派人尋找能渡河的路。”遲昭平知道,第五倫的大軍,就按照烽燧的示意行動,遂在儺面后甕聲甕氣地下達指示,可若是她在天氣不好烽煙失靈時,多派雜牌疑兵,從不同地域渡河吸引魏兵主力,讓他們撲個空呢?
“城頭子路,你挑一個起霧的日子,從蒼亭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