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近了,五威司命的爪牙們分散開來,手握環刀,腳尖小心翼翼朝那靠近,卻見窗戶緊閉,但隔著門扉,卻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里面確實有人!
等他們猛地一腳踹開大門后,卻發現里邊空無一人。
只有一頭兇惡的野獸:戴著金項圈的黑斗犬,正蹲在第五霸平素愛坐的席子上啃著肉骨頭,忽然被人打擾,這黑狗齜牙咧嘴,朝這群不速之客狂吠不止。
“汪汪汪!”
……
大司馬董忠今天清晨得了皇帝所授斧鉞后,便慢悠悠出了城,往東趕去。
常安距離驪山腳下的鴻門還挺遠,隔著一個霸陵縣,足有七八十里,董忠雖然沒心大到在半路過一夜,但好逸惡勞的他也快不起來。
走到太陽偏西時,才到灞橋,此乃常安通往東方的必經之路,橫于灞水之上,當秦地之沖口,束東衢之走轅。
但在兩年前,這兒發生了一場火災,駐扎在此的步兵營幾千人打水都沒就下來,整個橋面都被燒得一干二凈。王莽令人重修,加了石墩子后,改了個名,叫“長存橋”,寓意新室長存。
“等我過了此橋,抵達鴻門,將斧鉞交予維新公,二十八日舉事之后,新室,只怕要蕩然無存了。”
董忠如此想著,也不忘觀察北軍之一,步兵營的情況。
顧名思義,步兵營以步卒為主,一部駐扎在橋西的枳道鄉,此處便是劉邦接受秦王子嬰投降的地方;另一部則在橋東的霸陵縣,但聽說軍紀不太好,甚至有人掘漢文帝墓……
王莽派出的“九虎”,比董忠來得更快,已經將步兵校尉撤職取代,這突如其來的命令,使得步兵營有些騷動。
“亂吧。”董忠幸災樂禍,不由感慨第五倫的妙計,如此一來,步兵營的戰斗力將大減,加上分駐東西,以數萬之眾來攻,便很容易擊破了。
想必其余六校,也是如此罷?
馬車即將駛上灞橋,按照慣例,所有車馬都要接受檢查,但董忠自有符節旌旗之權,不在此列,亮出自己的身份就要過去,卻忽然聽到前面有人呼喊自己。
“大司馬?”
董忠下意識地抬過頭去,頓時愕然,喊話的竟是奉王莽之命,拼命追趕他的中黃門王業,也才到灞橋片刻。而他身旁的幾位騎士,及數百守衛橋頭的步兵營士卒,手里端著弩,已經瞄準了董忠及其親隨。
“大司馬,何其慢也!”
……
世事便是如此奇異,有人就在皇帝眼皮底下都能溜走,但有人,本是穩穩脫身的局面,卻因為自己的愚蠢而耽誤。
當然,也可能決定提前動手的第五倫,早早閉了麥,從來就沒將自己的計劃,與豬隊友們溝通過,前腳剛利用完王涉將水攪渾,后腳立刻讓第四咸、張魚借著走巷入里的煤球車,將大父接走。
第五倫最終沒等來董忠的斧鉞,反而等來了笑瞇瞇的中黃門王業。
王業是王莽親信,身穿錦服,冠上飾貂,腰上有珰,走得快時叮當作響。
他不止是中黃門,還被加了“中常侍”等官職,一旦輪到王業來宣詔,都意味著大事。
據說,也是此人負責了對災民的接濟事宜,結果就接濟出熬煮觀音土來,導致流民欲求一口稀粥而不得,成批餓死。
第五倫讓人打開轅門放王業入內,按照規矩與他見禮后請入營中就坐,王業先說起了城內的動蕩。
“誰能想到,五威司命陳崇居然勾結了師尉大尹田況,意欲謀逆!陛下十分震驚,已令衛將軍將陳崇緝捕,又召田況入朝,將軍部曲扼守京師與師尉之間,少不得要受重任,盯著渭北。”
“這是自然。”
第五倫目光放在王業側臉上不斷流出的汗,笑道:“這大熱天,中黃門一路趕來,恐怕熱壞了。”
“王命在身,豈敢耽擱?”王業遂對第五倫宣讀了王莽的詔書,讀完后說道:“宵小已經伏罪,還望維新公隨我回朝。陛下除了欲拜將軍為四輔三公外,也令太史鉆靈龜,卜吉日,就在明天,將軍亦已齋戒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