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來長安多次,卻只能遠遠看看高廟,抬頭仰望未央,這高墻厚院里的高皇帝子孫不爭氣,居然丟了天下。如今靠著舂陵旁支光復,劉伯升覺得,自己比成、哀、平乃至于劉玄,更有資格做此宮主人。
然而等中門緩緩打開后,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居然是一座被仍在這的大鼎!
蕭言來稟報:“此乃太一鼎,第五倫掠宮中之物時嫌其笨重,竟棄于此。”
鼎為三翮六翼,外面布滿饕餮紋和云雷紋,但被扔在這日子久了,風吹雨打,已蒙泥污。
聽說這是漢家寶器,剛才還在心疼高廟的劉伯升讓百多人過來,將其扶起,要設法運回前殿去。
而此時提前一步入宮查看的來歙卻來稟報,說省中還好,但宮中空空如也,幾乎都被搬光了,卻多有污損。
劉伯升還以為全是第五倫所為,卻從蕭言口中得知,幾天前,第五倫最后一批守備長安秩序的部隊撤走前,下達了“魏王”的一個命令,讓全城陷入了瘋狂。
“宮中殊貴異物,漢新兩代所搜刮,皆為民脂民膏。”
“取之于民,亦當用之于民。”
“長安人,去拿回屬于你們的東西吧!”
壽成室、長樂宮、明光宮,第五倫將精華和好帶走的東西搬空,只剩下他不想要的“壇壇罐罐”,皇榻好床,雕梁畫柱、漢瓦磚礫,甚至是椒房殿墻上的花椒泥,在普通人眼里都是好東西。
利益均沾,人人有份,那幾天,整個常安都瘋狂了,前朝的遺老遺少們試圖阻止,卻攔都攔不住。
一連幾個日夜,幾萬人爭先恐后進入宮室參觀,卑賤的商販老農也能踩在皇帝的陛階上,甚至順走許多東西作為紀念:屋頂上頗多花紋色彩的瓦當可以裝在自家檐上,地上的磚能撬走去修豬圈,園囿里的樹木可以砍了去做拐杖。甚至有人打起了那座被第五倫拋棄擱置在玄武門的寶鼎主意,只因太笨重,實在是搬不動。
趕在下一任主人殺到前,他們做到了第五倫做不到的事,把諸多宮室能帶走的東西,搬個精光!
第五倫那一道,還只是梳,已經盆滿缽滿;又放任長安人進來搜了第二道,好似是篦,幾乎刮得一點不剩,現在長安一百六十閭,誰家里沒點皇宮的器皿,都不好意思出來跟人打招呼。
不破不立。
常安人歡天喜地,身體力行,替第五倫完成了“破”!
本來想效仿蕭何,收宮室御史律令圖書的鄧晨也發現,自己晚來了一步。
“少府是空的,第五倫將金帛悉數帶走,一匹綢都沒留。”
“太倉是空的,第五倫將無法帶走的數十萬石糧食,在月余時間內給全長安人分了!”
“武庫也是空的,甲兵器械,車馬儀仗,能帶走的絕無剩余!”
“第五倫連工匠、官奴婢都統統裹挾而去。”
于是留給劉伯升的,就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宮室,一個猶如燒毀的高廟、傾倒寶鼎那般的爛攤子。
劉伯升惱怒地坐在階陛上,而就在這時候,他手下的猛將劉稷回來了,高興地說道:“大王,宮女數千人,跑了一些,又被放了一些,還有千余人不愿走,也不敢走,幽閉殿內,等待發落,大王是否要去看看?”
“滾!”
劉伯升氣得給了這個打仗沖第一,享樂也沖第一的屬下一腳,又拔劍看向渭北方向罵道:“文叔常說第五倫可結交招攬,真是瞎了眼。”
“我算看清楚了,劉嬰、劉子輿只是家賊,而第五倫,便是大漢的國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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