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頷首,讓二人入得城去,他也沒閑著。則讓眾將校,勒令軍紀散漫的臨淮兵們裝裝樣子,在吳縣望齊門前排排坐,唱起一首“大風歌”來!
當“大風起兮云飛揚”唱到第十遍,大伙已經困得只打瞌睡時,朱祐、鄧禹終于出來了。
他們這次不是像葵菜、雹突一般用籃子吊下來,而是從敞開的城門里昂首而出,而白發蒼蒼的會稽太守魯伯,則高興得一手拉著鄧禹,一手拉著朱祐,攜手來到面前,朝劉秀行禮。
“聽聞劉州牧率兵救下廣陵,又驅逐丹徒、曲阿盜賊,實乃齊桓公存邢救衛,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老朽卻失禮如此,真是大罪!”
劉秀立刻應道:“區區列侯,豈敢以齊桓自居?秀能做一管夷吾足矣。也不必言報,只望會稽能與南陽天子,永以為好也!”
有禮有節,作答得體,當得知劉秀也是在太學讀過書的高才子弟時,魯伯就更高興了,又與劉秀攜手入城。
確實,一般的江湖盜賊、赤眉綠林,還真沒法像劉秀這樣,湊出四五個太學生來,想造假都難。
鄧禹沒白白打聽,像魯伯這種心思不在治郡,而在推廣教化的大儒看來:“在這亂世里,還能恪守圣人學問,精通五經的士人,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
遠離諸漢、魏王爭衡,正在飽受盜寇圍攻的東南士人、豪強圈子,天然與劉秀這種人親近。更別說他還打著大漢更始皇帝的招牌,這旗號如今在南方,尚且還能唬唬人……
等言談里,再知曉劉秀這和藹謙遜的年輕人竟在是昆陽戰神,那就更是驚愕之余,心生欽佩和點點畏懼了。
算了算了,能談經還是談經,真要動起刀兵來,恐怕不是其對手,臨淮侯霸、廣陵王、會稽魯伯皆作此想。
魯伯和吳地豪強們一合計后,會稽的著姓太分散了,比如南方余杭、山陰那些土豪,就修了塢堡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不管郡城死活,光靠吳地,加起來連丹陽的盜寇都打不過。
思來想去,倒不如依靠劉秀來確保平安,遂將本就沒多少的兵權拱手送上。
如此一來,劉秀竟在短短三個月內,已連哄帶騙,令三個郡投入其麾下,接受了“徐州牧/揚州牧秀”的統治。
雖然這和他原本歷史上單騎入河北,三個月拿下兩個州相比遜色許多……但劉秀不知道啊,仍感到頗為振奮,因為他終于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不用再寄人籬下了。
但劉秀也清楚,自己不過是三郡豪強、大姓、郡守、諸侯迫于形勢,共同需要才擁戴的“守土長官”,根基淺薄,如同飄在水上的浮萍一般,毫不牢靠。
“一旦更始當真派州牧郡守前來,必生反復,而若梁王、李憲騰出手東進南下,三郡今日能輕輕松松得來,也會輕輕松松丟掉!”
上哪里尋找真正的立國之基呢?他的軍師鄧禹,早就一步步謀劃,慢慢接近了那個答案。
“丹陽!(今南京、皖南)”
鄧禹指著會稽郡西邊的那個郡如是說。
“丹陽郡北部,被江盜王州公所占據,號稱有十余萬,其實不過是數十上百支盜寇分別占據縣城、鄉邑,擁戴一個首領罷了,乃是烏合之眾。”
說是烏合之眾,但他們也是對劉秀地盤威脅最大的人,不但經常乘船跨過江水襲擊臨淮、廣陵,還侵入會稽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