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話間,一行重兵保衛的車馬也進入了太學,全是宮中的荷甲親衛,還有繡衣衛張魚相隨,所載的那一筐筐,便是試題!
這還只是今天合在一塊考的經術、數術、常識三科,他們好歹參與出題,知道些究竟,至于明天的“策論”,由魏王親自定奪,沒有人知道第五倫究竟會出個怎樣的題目來折磨考生……
王隆、杜林對視一眼,向迎面而來的太師張湛行禮,他作為主管文教的官員,剛入宮面見過第五倫。
“太師,不知大王有何口諭?”
張湛還是永遠板著臉,說道:“大王只言,此番考試,關鍵只有一點。”
“公平,公平,還是公平!”
“兩個字,大王說了三遍。”
孝義是第五倫的人設基石,他受限于此,可不好公開招募“受金盜嫂”之輩,縱是其他方面能不重私德,但選士考試不同,信用與公正尤為重要。
“故而,須得反復告誡,諸生凡有作弊者,當場逐出,永不得錄!”
“而監考官吏及定分者,但凡有徇私舞弊,皆重典懲處!”
張湛負責文教還真是對路了,他雖然在治郡時是個老好人,但管起教育來,卻端莊嚴肅崇尚禮節,一舉一動都有定規。
不過,張湛的思路本是先效仿第五倫在老家的“義學”,興小學,哪怕如第五倫要求的,在蒙學教育就將數術、常識等加進去,他也認了,畢竟張湛也不是個醇儒。
然后循序漸進,再建設好郡學,最后謀求恢復太學乃至于射策考試。
但第五倫卻反其道而行,決定以最終的考試來反過來影響國中文教側重點,還預言道:“只要世人知曉策論、數術、常識皆為選士標準,平素自然便會加以矚目。”
張湛說不過他,只暗暗感慨:“只望這是國家再興文教的開端罷!”
說話間,官吏稟報,說漏刻隅中已到!
“擊鼓。”
“開考!”
……
隆隆鼓點在太學中響起,傳遍了成均、上庠、東序、瞽宗四館。
承宮與弟子們所在的是上庠館,考場乃是過去太學生上課的學堂,畢竟專門的考舍也來不及造。
雖然戰亂里太學曾被亂兵沖入,案牘都砸了當柴燒,但第五倫這次花了重金,好歹讓每個考生都有一張案幾和蒲席——不少還是宮里拿出來的,這又是值得士人們唱贊歌的點了。
每個考場容二三十人,有兩名未央宮里抽調出來的官吏,一前一后分別站立,站在前面的黑袍獬豸冠者笑吟吟的,后頭的卻是佩著劍,目光森森然。
“聽說站在后頭的,是魏王軍中布置在每個隊的督戰吏,專門殺調頭逃跑的士卒。”
“那彼輩來作甚?”
“似是抓徇私舞弊者。”
此言讓考生們都抖了三抖,同時又有人憤然起身:“魏王視吾等為賊乎?”
那儒生覺得受了羞辱,竟拍案而出,還沒開考就棄考,在門外還遇上了幾個同伴,漢時儒生有個性者還真不少。
但想要進入體制,就必須向體制的規則低頭,不是么?大多數人還是服從順應了這種規矩,公平對大多數人而言是好事。
鼓點敲響,預示著隅中已到,也就是后世的早上9時左右,考試時間一共三個時辰,從隅中、日中一直到日昳,相當于六個小時,等大伙肚子饑餓,晡時到時結束。
筆墨、刀削自帶,但考試用的三份空白簡牘已擺在面前,上萬卷空白竹簡上哪去找?只能將三公九卿官署里的多余簡牘都抽調出來救急。
經過此事,第五倫痛定思痛,已經決定,在來年射策考試開始前,將成熟的紙張發展出來,而不止于杯水車薪的宮廷私人用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