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在開考時發到各數十個考場的文吏手中,再由他們抄到掛在墻上的布告上,讓考生們瞧見。
經術題和太學射策并無區別,過去是分學派舉行,將疑難問題書于簡策,考生隨意擇取其中一策,解答策中所書的問題,學官據以評定成績。
如今則是題目公之于眾,讓眾人埋頭在簡牘上寫下答案。
經術四題,一題十分,兩題涉及論語,一題乃是孝經,需要根據題眼補全上下文,而后還要解一解。
這是承宮每天都在教授弟子們的事,答起來頗為輕松。
然而等他看向第四題時,不由一愣!
“習乎習,以習非之勝是也,況習是之勝非乎!于戲!學者審其是而已矣。”
啥?這是啥?
看體例很像論語,但承宮敢肯定,孔子和他弟子們,絕對沒有說過這句話!
這莫非是某個論語學派關于“學而時習之”的家法、師法?承宮卡住了,
“不是說不考五經及家法、師法,只考小學么?”
竊竊嘀咕在考場內響起,承宮抬起頭,才發現諸生也陷入了迷茫,眾人也搞不懂這是出自哪本經典。
“不許交頭接耳。”監考的官吏如此呵斥,負手而立,在有人勇敢地站起來詢問時也沒給出解釋。
“原來不止是我不知。”
這個發現,這讓本已陷入絕望的承宮驚愕后松了口氣,既然眾人都不知道,那就無妨。
連出自何處都搞不清楚,也無人讀過,自然只能胡編亂造,湊些自己的想法上去。
有人則干脆空著不寫,但亦有人因為實在是想不起這句話出自何處,竟崩潰得大哭起來,遂被后頭的武官“請”出了考場。
一點小事都承受不了,還當什么官!魏王可不需要遇事捶胸頓足只知道嚎的人。
承宮吞咽口水,他的弟子們也不好受,有人迷茫地左顧右盼,有人握筆的手在抖,亦有人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皮。
鼓點每半個時辰敲一次,當敲到第四次時,主考官開始公布數術考試的題目。
只有四道,一道五分。
第一道是“方田”,也就是算田畝面積,每個治民官每年都要做的事。
“有田廣十二步,從十四步。問為田幾何?”
不僅要求有答案,還要有解答過程,這是簡單的乘法,很容易就能算出答案。
接下來三道分別是“粟米”,算收成;“商功”,算修城墻作業面積,最后一道居然是九章中極難解的“方程”。
題目是越往后越難,承宮只能勉強算出”商功“,方程直接未能得解。
再看考場中,抓耳撓腮者不乏其人,承宮憂慮地暗暗嘆息,他的弟子們,大概只能做出兩道來。
當鼓點再敲兩遍,考試時間只剩下半個時辰時,常識題才被公布,一題,十分。
第五倫倒是沒出“母豬的產后護理”這種偏門問題,只讓諸生將宿麥從種到收再到如何處理食用的全過程寫下來……
馬不停蹄地跪坐了三個時辰,承宮的手已經很酸痛,考場中一些士人被前兩科的難題折磨得幾近崩潰,到最后一題已經筆都提不動了。
從來沒見過這么可怕的考試,過去的射策與之相比算什么?他們此生難忘。
承宮從小從事體力勞動,身體好,倒是提前一刻完成,他還有時間將簡牘上的墨跡吹干。再檢查一遍,若有錯漏,還可以刀削將字削掉重寫,這也是簡牘作為考試用具的好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