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純只暗暗道:“這位小校有膽量橫穿萬余胡虜,深入賊營放火,如此大勇,前程一定不可限量啊。”
也不知他是否婚配,張家還有幾個侄女待嫁閨中。
倒是蒙澤抵達后,一看這年輕“小校”,登時大驚,上前下拜道:“下吏見過耿將軍!”
耿將軍?
張純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位,就是被魏王賦予并州兵權的車騎將軍耿伯昭啊!
嚴格算的話,車騎將軍在武將中排名第二,僅此于驃騎將軍馬援。張純當初前往渭北拜謁第五倫時,耿弇出征在外,未能得見,身為一方主帥竟舍身入敵營,真不知該夸他膽大,還是斥其冒險。
“后生可畏,當真可畏!”若是結親,縱自己將親女兒嫁出去,都是高攀,縱是耿伯昭一表人才,張純那個念頭還是瞬間打消了。
他家作為前漢遺老,為了家族地位,表現歸表現,但絕不可與新貴過于密切。
張純代表新秦中父老感謝耿弇解除胡兵之困,倒是耿弇有些慚愧,只訕訕道:
“盧芳鼠輩,膽子太小,本將軍小小一把火,竟就逃走了。”
……
“兄長快要將弟嚇死了!”
耿國將兵抵達富平縣時,才見到了耿弇,心里一塊石頭才算落地。
原來,在抵達神泉障時,耿弇通過俘獲胡漢兵卒,得到了符節旗幟,又得知盧芳麾下組織混亂,遂心生此計。
“我軍掉隊太多,如今抵達者不過三千,且馬匹疲敝,若在平原上與匈奴數千騎野戰,乃是以吾之短擊其長。”
于是耿弇想了個中心開花的主意,冒充盧芳麾下深入敵部,看看能否一舉將盧芳斬首,再亂其營壘,然后弟弟將兵在外猛擊匈奴,而富平守軍百姓殺出,里應外合……
沒想到盧芳膽怯,跑得太快,將耿弇的“殲敵”計劃變成了退敵,略有遺憾。
耿國抵達之際,主動請纓帶人去追擊敵軍的蒙澤也悻悻而歸,他們被斷后的匈奴人打了個伏擊,損失上百人,好在對方也無心戀戰,帶著數不清的戰利品,趕著駝滿糧食的駱駝、馬匹,與盧芳的胡兵一同北上。
而昔日在第五倫、宣彪等人建設下,秦渠、漢渠間肥饒的沃土,也變成了一片丘墟,胡人離開時還放火燒了廬舍,從富平縣城中走出的百姓,只能望著被焚毀的里閭垂淚。自漢武以來,新秦中花了七八代人建立的家園,積蓄的財富,幾乎在旬月之內毀于一旦!
是夜,作為并州職權最高的將軍,耿弇與張純、蒙澤等人合議接下來當如何。
“還用說么?當然是像當初魏王一般,渡河擊胡,收復卑移山麓下的三縣!殺盧芳!”
蒙澤并沒有在追擊失利中吸取教訓,故鄉淪陷,宗族離散的仇恨讓他整個人散發著戾氣,心里那股邪火得殺幾百上千個胡虜,用他們的血才能澆滅。
“眼下絕非渡河作戰的好時機。”張純畢竟是富平侯,本地領主,又是第五倫所任命的“朔方太守”——盡管轄境在胡漢手中,但也有話語權。
他說道:“盧芳是敗退了,但彼輩筋骨未損,還有匈奴人相助,吾等守則有余,攻則不足。”
“而耿將軍雖嚇走盧芳,但長途跋涉,人馬疲敝,也得休養,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現在該做的,是積蓄力量,好在下次對著盧芳,射出致命一箭!”
蒙澤無法接受:“難道吾等就要眼睜睜看著故土淪為胡人牧場,盡染膻腥?難道宣伯虎慘死的仇,就不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