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車當初自請帶兵三萬,從北邊山中間道出其后,斷絕漢軍糧草,如此必勝韓信!但陳余不取,反倒被韓信令灌嬰走間道襲后,遂大敗。”
“由此可知,誰能用好山中間道,誰就能在井陘占優。今日魏軍乘太原、上黨之勝而去國遠斗,景丹曾在潼塬大敗綠林,也算名將,其鋒不可當。寡人拖了月余,讓其士氣稍落。而現在彼輩千里饋糧,士有饑色,樵蘇后爨,師不宿飽,糧食必在后方。吾等大可以運用李左車之策!”
劉楊道:“寡人帶著萬余真定兵,深溝高壘,堅營勿與之戰。”
“而河間王則帶著銅馬兵,輕裝走間道絕其輜重。如此一來,景丹前不得斗,退不得還,銅馬奇兵絕其後,使野無所掠,不出十日,魏軍必潰,景丹可擒也!”
妙啊!
上淮況也很高興,拊掌道:“計是好計,但……”
他對劉楊的傲慢早看不慣,遂板起臉道:“你是個王,我也是個王,你麾下萬余兵,我麾下三萬兵,真定兵還有冬衣穿,我的銅馬兵卻只能著夏日單衣,要論甲兵也是你更好,憑什么不是銅馬兵守關,真定兵出關而戰?”
……
北漢內部的派系斗爭、互不信任又開始了,為究竟有誰出關走間道襲魏軍之后,雙方扯皮不休,只能寫奏疏去稟報劉子輿,由他定奪。
這一來一去又是幾天時間,天氣更冷,而景丹的病情也更加嚴重,虛弱到下不了榻,不得已從綿曼水大營回到妒女關,每日醒來喝藥前,他都會問一句:“敵軍是否已出關走間道襲我?”
當初的背水一戰又不是機密,劉楊知道,景丹自也知曉,明白單純誘敵難以復制韓信奇跡,只能從糧道上打主意,希望己方漫長的補給線能將敵軍騙出來殺。
若對方是個當機立斷的將軍,早就鉆進景丹陷阱立了,豈料北漢的內部傾軋,效率低下,反而讓魏軍伏兵空等了許多天,這讓景丹頗為氣餒。
若是真定王與銅馬打定主意守關不戰,那在井陘方向,景丹還真拿對方沒什么辦法。
如此又過了數日,就在景丹打算寫奏疏向魏王告罪,表示確實沒辦法突破井陘關時,好消息傳來。
“將軍,敵兵遣兵暗暗出關,沿間道而來!”
……
“皇帝畢竟姓劉,胳膊肘往內拐,果然還是偏袒劉楊。”
雖然奉詔出兵,但上淮況心里仍不痛快,銅馬軍中對劉子輿許諾往后將皇位傳給真定王家族頗為不滿,總感覺銅馬辛苦打下來的山河果實,卻被什么都沒干的真定王一系竊奪了,憑什么?就憑他是皇室,憑他脖子上的大瘤子?
要上淮況說,就該趁著銅馬兵多,脅迫劉楊帶兵出井陘與魏軍交戰,最好是劉楊落敗,而他上淮況則閉關不助,讓劉楊死在外頭,如此,便能名正言順,吞并真定王勢力。
但劉子輿對銅馬也并非完全信任,想讓真定加以制衡,此時若痛下殺手,逼得真定勢力投靠第五倫,乃是自取滅亡之道。安內必先攘外,劉子輿還是明白的,近來東線戰場信都城已失,中路無甚進展,西線絕不容有失!
更何況,在山間作戰,確實是輕足利便的銅馬更加擅長些,在劉子輿的勒令下,真定王也不情不愿地讓手下將冬衣和鞋履讓給銅馬軍。
這山中間道依然十分狹窄,險要程度甚至超過了井陘主路,帶兵踏上這條路后,上淮況深深懷疑劉楊的《廣武君兵法》一點都不可靠。
“這破路能走三萬人?能走騎兵?”
上淮況只帶了五千,已在山間拖了老長的尾巴,前后不能相應。寒夜凍得銅馬兵直哆嗦,途經一處叫鹿泉的泉眼,竟已凍住,得破冰方能取水,冷冰冰的水灌進肚子里,更加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