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起碼是吳軍的三倍,這讓朱祐憂心忡忡。
但也有好消息:那些在梁園里訓練出來的關東舟師很菜,數次嘗試渡過淮水,都被見識過大江風浪的吳軍舟船打得落花流水。
吳王的水軍都尉是瓜田李——這個先前還心心念念要背叛劉秀的江湖盜賊,如今已經對劉秀徹底歸心。一艘艘艨艟撐著像極了補丁的硬帆,游弋在淮河上,水軍無敵于天下,這是江東人的尊嚴所在。
梁軍暫時過不來就好,朱祐遂繼續押送兵、糧向西,過淮泗口,抵達劉秀大營所在的盱眙(xūyí)城。
盱眙曾經是楚懷王的都城,如今也是臨淮郡南遷后的新首府,軍營布于城外沿水地帶,士卒仍未從淮南鏖戰的疲倦中緩過來,就又卷入了一場以少地多的戰爭中,怨言可不少。
但令朱祐奇怪的是,路上得了劉秀急令,要他將生力軍和糧食先留在城南,不得入營。
等朱祐進城后才得知,劉秀正在接見“建世皇帝”劉永的使者!
朱祐立刻前往郡府,守門的將軍和親衛認得他,沒人阻攔,一直進到靠近廳堂的地方,卻看到馮異、王常、傅俊、馬成等人都在外等著。
待朱祐走近門邊時,便能聽到使者那一口夾雜著梁地口音的尖銳雅言,趾高氣揚!
“建世皇帝控有兗、徐、豫、青之地,三分天下有其一,兵屯二十萬,將列千員,龍驤虎視,平吞淮北。再取淮南吳會之地,易如反掌。”
這是夸張,劉永吹噓的地盤,大半都是名義上歸附與他,算不得數。
“然而圣天子躬行仁義,不忍奪同宗之業。故而令我來此,只愿大王幸勿觀望,速速回音!”
好話歹話都讓使者說了,劉秀卻十分謙和地說道:“先時更始皇帝不知所蹤,秀身為監國,故君既然尚在,一時不敢侍奉二主……”
而現在劉玄已經被證實,是跑到了荊南之地,這家伙居然還靠著綠林殘兵,從鄂地進軍,拿下了長沙、零陵、桂陽三郡,也是奇跡。本來這對劉秀而言不是好消息,卻成了婉拒梁漢的借口。
使者卻加大了音量:“劉玄不配為帝,建世皇帝已將他廢黜,大王勿要再有顧慮。”
“先前,大王回書說,兄弟鬩墻,外御其辱,愿與皇帝同擊赤眉,這沒錯。但既然是一家人,就有大小尊卑之分,總得先分清楚,才能一致對付國敵。按照輩分,皇帝愿尊稱大王一聲‘皇叔’,可大王至今尚未對建世皇帝稱臣,這成何體統?”
“大王不必多疑,如歸附,則改封為越王,大王雖然退出江淮,卻能保吳會民安,除了江東三郡外,皇帝甚至連荊南四郡、交州九郡,都能封給大王,容君劃江而封!”
這是慷他人之慨啊!此言聽得門口眾人面面相覷,有人義憤填膺,有人卻松了口氣,因為隨著綠漢倒臺,不乏有人覺得,漢室不可復興,魏倫不可卒除。
以江東的人力物力,面對強大的梁漢、赤眉,北伐確實不易,倒不如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
上個月,鄧禹不也提議說“淮南將定,暫不可擊梁漢,臣乞先西取荊南,而聯鄧奉、楚黎,據襄陽以蹙赤眉”,被吳王采納,帶著數千人馬去江夏了么?
如今淮南地區,李憲的殘黨依然在作亂,吳軍疲敝,恐怕難敵梁軍,倒不如棄而退保江東穩妥些。
但關鍵還在于劉秀的態度,在沉吟已久后,劉秀終于說話了。
“使者此言有理。”
“秀不日將北上相見,與建世皇帝,立君臣之禮!”
……
“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