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班彪一個小小的秘書郎,不入流的小官,因為自己不積極主動,所以一直沒得提拔,在天祿閣坐冷板凳,并沒有印可掛……
……
“叔皮要辭官?”
按理說,班彪這小秘書郎的辭呈是交不到奉常王隆處的,可誰讓他入職早,遠在櫟陽臨時都城時就來供職了呢?
“彪病了。”這是班彪請辭的托詞,但他整個人看上去確實不太好,畢竟每當一個大漢崩潰的消息傳來,就會對班彪的信心產生巨大的打擊,加上經常熬夜奮筆疾書,二十出頭的青年,卻憔悴得好似三十老漢。
“叔皮去職后,打算做何事?你如此年輕,不為國家效力,才華浪費了啊。”
對班彪決意離去,王隆頗覺得可惜,班彪哪怕心里把魏王數落了個遍,但天祿閣的本職工作卻干得很不錯,自然,他也順便將家里沒有的諸書看了個遍,甚至抄了一份帶在身邊——班彪也開始接受一度鄙夷的“紙”了,你別說,這東西輕便易攜,連班叔皮都直呼真香。
他的行囊里,已經裝了滿滿一摞親自抄錄的《太史公書》,比班家藏書更為完整。
這也是班彪打算做的事。
“彪無治世之才,愿摒棄案牘雜事,專心史籍之間。前漢武帝時,司馬遷著《史記》,自太初以后,闕而不錄。后雖有褚先生等續補,然多鄙俗,不足以踵繼其書。”
“彪愿繼采前史遺事,傍貫異聞,作《史記后傳》。”
王隆心中一動,本想留班彪,但想到魏王的叮囑,念及班彪平素的表現,卻又欲言又止,遂任由此人離去,修他的私家史書去吧。
只道:“叔皮寫完之后,一定要送一份來天祿閣。”
“那至少是二十年后的事了。”班彪是卯足了勁,一定要寫一本巨著出來。
既然現實里諸漢費拉不堪,讓班彪大失所望,他只能去書里復興大漢了——因為路途遙遠,消息閉塞,班彪對東南的吳王秀所知甚少,還沒將他看做大漢之光。
王隆大笑:“二十年么?只愿我能活到那時。”
班彪的離開,并沒有讓王隆難過,一來是現在王隆身邊不缺人才,上次文官考試選上來的人才,精通文章者多派給了他,少了一個班叔皮,無傷大雅。
其次嘛,關于那件事,魏王說了,一定要“政治上可靠”,最起碼要對魏王的事業心向往之,依然留戀前朝走不出來的人,就要排除在外,不配做此事了。
王隆看似不問小事,可他也發現了,班彪每逢聽聞魏軍大勝、諸漢敗北時,就總板著個臉,好似戴了痛苦面具,這么明顯的態度,他還是看在眼里的。
這也是班彪資歷夠老,工作也勤勉,卻一直不得升遷的原因——王隆生怕他能直接和魏王接觸后,露了老底啊!畢竟魏王現在,都不一定知道他的官府里有班彪這樣一個小角色。
“可惜了,班彪不能為魏所用,只能做一個鄉野閑士了。”
王隆嘆道:“大王說,要以史為鑒,還令我多搜羅精通書傳史文的人才,籌備數載,往后天下大定后,花費十年之功,眾策齊力,好好修一本《漢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