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援以為,赤眉入冬后缺糧,一定會對陳留、洛陽發動規模浩大的進攻,目標是陳留、敖倉的糧食,目前魏軍兵力不夠集中,所以主要精力是構筑防線,與赤眉軍打防守反擊。所以濮陽他就沒功夫管了,希望耿純和魏成尹邳彤精誠合作,用他馬援過去幫濮陽的辦法,保住城郭不失即可。
前三次濮陽被打,確實都是從魏郡隔河施以援手的,其中一次還是馬援親自將兵,突襲綠林軍的糧倉烏巢,待其退兵之時,又在官渡大戰,殲敵數千。
可邳彤卻搖頭:“若赤眉早來半月,冀州確實能發數萬兵助濮陽,一起對付赤眉,可現在……”
他也是剛知曉的壞消息:幽州的涿郡太守張豐,也不知哪根筋搭錯,居然趁著幽州刺史景丹重病時,與銅馬殘部勾結,自稱“無上大將軍”,反了!
……
十月底,幽州涿縣城下,來自幽州、冀州的大軍圍郭數重。
魏左丞相耿純看罷馬援的來信后,罵道:“赤眉真會挑時候,早不來晚不來,偏在河北鬧叛亂時北上,若非兩地相隔甚遠,我恐怕要疑慮,彼輩是約好的!”
他說罷將信遞給依然病怏怏的景丹看,這位幽州刺史在去年軍中落了疾患,一直沒除根,但景丹不肯好好將養,一心撲在鞏固邊防與鎮壓渤海郡銅馬殘部的事上。
和馬援那種“人人自便”的帶兵方式完全相反,或許因為是文士出身,景丹領兵,事無巨細都要管,真可謂殫精竭慮。經過大半年鏖戰,城頭子路總算被打出了渤海郡,將這處被黃河和兵災反復折磨的凋敝之地留給魏軍,但景丹也奔波于前線,疲勞病倒,差點就去了。
在鎮壓寇亂時表現還不錯的涿郡太守張豐,竟趁機作亂,謊稱第五倫崩于隴右,景丹也死了,外戚耿、馬聯合作亂,要弒殺攝政的皇祖父,篡奪伍氏江山……
幽州過去一年并不太平,第五倫對河北劉姓的打壓強遷,蘿卜是拔了,但坑還在,確實產生了不少隱患。張豐如此胡扯,竟還有不少人信了,涿郡遂亂,張豐一面向薊城進軍。同時派人聯絡遼西、遼東及目前只名義歸附第五倫的樂浪郡,約他們一起造反。
景丹聞訊大怒,差點背過氣,咳血暈厥數日,一時間幽州群龍無首,多虧廣陽郡太守寇恂安穩了人心:“卿曹努力!縱陛下有所不豫,尚有太子在,何憂無主?”
寇恂臨危受命,在薊城頂住了叛軍的第一波進攻,等到了蓋延帶著漁陽突騎來救援——按照第五倫秋時發來的詔令,既然幽州賊寇初定,遂調突騎三千,南下聽從馬援調遣,張豐也是趁著他們南下才敢作亂。
但卻沒料到,蓋延在冀州遇上了驟雨連綿,在信都休整,沒有及時南下,聽聞北方叛亂,遂迅速馳援。
而耿純也及時調遣冀州兵北上,經過幾場不足道哉的戰斗,將叛軍包圍在了涿縣,而景丹也稍稍康復,堅持帶幽州兵圍城北。
此刻他看了馬援的信,不知北方情況的馬援還在里面開玩笑說,景丹、耿純是不是把本該調去給他的幽州突騎給吞沒了。
“吾乃驃騎將軍,今中州無馬而多好女,豈不為‘嫖婍將軍’?”
馬援詼諧好戲言,但景丹卻笑不出來,瘦黃的臉上滿是愧意:“都怪我,讓文淵在赤眉大舉北上之時,竟無突騎可用。”
他說罷又咳了一會,眼下景丹主要靠遼東送來的“人參”維持精神,也不知道自己這幽州刺史還能干多久。
“實乃張豐悖逆,怪不得孫卿。”耿純寬慰老友,讓他勿要太自責,事前誰也沒想到這家伙會忽然謀逆,圖什么?耿純覺得打下城郭后,得好好搞清楚,莫非是有敵對勢力的細作離間?否則為何如此之蠢。
耿純指著負隅頑抗的涿縣道:“等涿縣一下,冀州兵立刻南向,助文淵共擊赤眉。”
但等他們摸到黃河邊,恐怕都是明年開春了,景丹思索片刻后,做了一個決定。
“涿郡之叛,于魏而言,不過是肘腋之患,且大勢已去。反倒是中原赤眉,卻會危及心腹!”
“兵貴神速,等不到攻破城池了,幽州突騎現在就要立刻南下!”
“務必一個月內抵達河內,食河內之豆谷,如此開春才有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