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敖倉就在我眼前,聽說整個陳留、鄭地,乃至于河內、河東的糧食都集中在那,里面有能供十萬大軍吃一年的糧。”
這個目標對赤眉的誘惑確實太大了,楊音只需要帶人渡過淺小可以忽略不計的卞河水,沿著鴻溝沿岸往西北走,一天就能抵達敖倉。
“樊公難道在擔心滎陽城的守軍?”
這是唯一可能阻止赤眉軍的敵人,聽說魏軍主將馬援亦在其中,但這位馬將軍卻沒有在滎陽城外擺開陣勢攔著赤眉,反而龜縮起來,看樣子是不愿意與赤眉野戰。
一道高百多丈的山嶺東西縱列,阻于滎陽城與敖倉之間,那就是廣武山,廣武山中間開了一條水澗,沒有水的地方,又修筑了有墻壁保護的甬道,舟船車馬往來不絕,魏軍在滎陽城內的守軍,糧食便是如此解決的。
楊音是赤眉五公中,學識僅次于徐宣的人,也識個字,且好學,身邊也擄著幾個本地文士作為向導、顧問,他們紛紛恭喜楊音:“吾等聽老人說,當初漢高與項羽對峙于滎陽,漢軍亦是通過廣武山甬道,食敖倉之糧,后來項羽派人繞道侵奪甬道,又拿下敖倉,漢高遂放棄了滎陽城,與今日如出一轍!”
所以馬援才自嘲他這是“鉤子離水三尺”。
但這是陽謀,赤眉此戰不管是想渡河進攻河內,還是西擊洛陽,首要都是奪取敖倉,沒有這些糧食,幾十萬大軍靠西北風撐下去?一旦曠日持久,赤眉便要無功而返了。
楊音倒是沒有膨脹到覺得自己一個人能擊敗馬援,只道:“滎陽魏軍,當然要等到樊公抵達后再打,跑不了,可若不拿下敖倉,魏軍船舶恐怕會將其一點點搬空!”
從潁川出發時,有十個萬人營,如今只到了八個營,還有不少掉隊,但楊音等不及了。
“讓后至的兩個萬人營留在鴻溝邊,看著退路。”
“八個萬人營隨我渡水,四營看住滎陽城,讓馬援輕易不能出來,其余四萬人,隨我直趨敖倉!”
……
漁陽突騎雖然完成了一個月從幽州南下到河內的任務,但馬匹不是汽車,加個油就能繼續跑,它們實在脆弱得很,長途跋涉后病羸嚴重,來時兩人一馬,眼下只能勉強一對一。
于是蓋延只能將三千部下留在河內食豆粟休養,他自己則帶著騎從數人,乘船自黃河北岸南下,去拜謁新上司馬援。
對河內士女而言,赤眉尚只是不遠不近的威脅,等抵達黃河與濟水、鴻溝交匯的石門渡口時,他發現此處已是如臨大敵,一些手眼通天的陳留豪貴一路逃到此處,想乘舟北渡避難,卻被守備的魏軍粗暴地拿下,馬援有令,鴻溝、黃河之間,任何不持符節的車船,都視為赤眉黨羽。
那些豪貴頗為冤枉,嚷嚷道:“赤眉已逼近敖倉,求求校尉,讓吾等過去吧!”
他們的嘴巴旋即被堵上,同時以“譽敵恐眾”的罪名,被鐵面無情的軍正董宣下令斬殺!
蓋延是有符節的,這位八尺九寸的大個子道明來意后,董宣讓人帶他繼續乘船南下。
“董軍正,赤眉真在逼近敖倉?不知馬國尉有何應敵之策?”
但蓋延的這提問卻遭到了董宣的責問:“國尉縱有應敵之策,告訴了我,但我若泄露給第三人,便是泄密死罪。”
“同樣,蓋君縱是偏將軍,統領突騎南下助陣,有資格從國尉處知曉方略,但若詢問于我,亦是越矩!”
這油鹽不進的家伙讓蓋延閉了嘴,南下途中,從廣武澗路過敖倉,蓋延抬頭望去,卻見此地名為倉,實為城,修在一座名為“敖山”的高地之上,稍稍高出地面。
聽說赤眉軍已進到一天之內的距離,附近已有赤眉斥候扮作農夫混入,但蓋延看敖倉的守備依然不太嚴整,不免暗暗搖頭,覺得這場仗有些懸了。
溝澗兩側漸漸多了些山丘,開始進入廣武山了,船只忽然停了,蓋延正疑惑時,帶路的校尉請他下船。
蓋延感到奇怪:“國尉不是在滎陽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