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自不必言,關中形勝之國,百二之險也,如今為魏獨占。”
“至于東秦,則是齊地,東有瑯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亢父之隘,西有濁河、濟水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城郭百余,民眾數百萬,與西方懸隔千里之外,有十二之險。”
伏隆自己就是齊地人,說起故鄉形勝自然頗為熟絡:“但如今張步雖竊居青州,但全齊四險,卻止得瑯琊、渤海。西邊,魏軍與其共享濟水,南方,馬國尉已派兵占據亢父關,赤眉殘部盤踞泰山及魯郡曲阜。”
“張步已失兩險,對付劉秀尚能靠瑯琊山地阻礙一時,面對魏軍,除了淺淺濟水,便無險可守!”
張魚樂了,伏隆是第一次文官考試的甲榜第二,年紀不比他大多少,雖是文士,卻有些剛烈之氣,與他那個油滑的父親大儒伏湛截然不同,遂問道:“那依伏大夫所言,當如何攻略齊地?”
伏隆大膽地說道:“依我看,就該令突騎渡過濟水,以祭拜齊壯武王(田橫)及收取陛下祖地狄縣名義,進占千乘郡,威逼濟南!”
“若如此,我不帶尺寸之兵,進入臨淄,定能逼迫張步納土入朝,青州太守和都尉緊隨其后,便可令青州各郡傳檄而定。”
張魚暗暗頷首,心中道:“是一位良臣,只可惜太過迂闊偏正,但事情豈會如此簡單,若真這么做,伏隆,恐怕要變成酈食其第二,遭張步烹殺啊!陛下沒有看錯人啊,難怪要以我為主。”
他遂搖頭道:“大夫之策雖過癮,但還不是時候,陛下遣我東來時說了,正因張步對劉秀尚有守備之利,才更要穩住他!”
“若早早與張步決裂,他定會徹底倒向劉秀,劉秀麾下良將智臣不少,若打著援助張步的名義,順利越過瑯琊,靠剛打完河濟大戰的疲敝之卒,陷于青州東部丘陵,只怕要相持許久。”
張步對第五倫的一句話深以為然:“剿滅赤眉慢不得,一統天下快不得!”
魏的實力最強,但決定冷兵器作戰的因素太多,哪怕面對張步,第五倫也想要積蓄好力量,再一拳致命!
因為伏隆是半道才接到詔令,不明真情,張魚見其并非俗儒,遂與之道明了實情:“你我這次入齊,不過是施展縱橫之術,封王也好,索要貢物女子也罷,都是爾虞我詐。”
張魚連稱呼都變了,從生分的大夫,變成了稱字號,靠近伏隆道:
“陛下知道伯文性情剛正,便讓汝以正合,而令我來做機巧之事,以免讓伯文為難。”
“竟是如此!”
伏隆大受感動,竟不怪第五倫瞞著他,而感激皇帝用心良苦,替他著想了。設想,若真讓伏隆全權包攬,這正直君子肯定憋屈難受死。
張魚道:“伯文回去后,不如將此間情形說明,并獻上取青州之策……且安心,不消一年,等突騎食冀州之糧,恢復元氣,幽州良馬也補充完畢后,橫掃青州西部諸郡,輕而易舉!張步想兩邊站,必在東方也阻攔劉秀入齊,屆時必悔之晚矣!”
伏隆大喜,但又立刻陷入正人君子的思維陷阱里了,犯愁道:“那時候,既已冊封張步大魏齊王,如何師出有名?”
“哈哈哈!”
張魚大笑,他回過頭,看著那群捧著貢物的齊女,這群人,按照魏皇的脾性,一個都不會放過,統統送去上林苑做織女啊!
張魚眼神變得殺氣騰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張步所貢‘海男子’有毒,意欲謀害陛下,這,難道不是最好的開戰借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