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對不住陛下更多。”
岑彭堅定了心思,不露復雜情緒,只笑道:“好一個傲氣之人。”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難啊。”
他聲音低沉了下來,似是在說自己:“這世上最為難的,便是壯士欲死而不能,淑女盛裝顏色侍于丈夫,卻遭到冷遇,懷疑……”
經歷一系列生死起伏后,性情變化的不止是陰識,岑彭最初跟著嚴伯石學兵法時,喜歡的是“堂堂正正”之事,換了過去的他,必定會鉚足了勁與鄧奉、賈復兵對兵將對將好好戰一場。
可現在,岑彭用兵卻多了些奇詭黠謀。
不對,應該是像第五皇帝所撰兵略中,總結“兵者,詭道也”這句話時說的那樣……
“大戰略應多用陽謀,利用大勢。”
“但小戰術,一定要不羞于使用陰謀!”
賈復就在成家漢中東界,與南陽毗鄰,距離荊襄也不遠,劉秀之兄于他有恩,鄧奉等南陽豪強也與其有交情……在岑彭奉皇命爭襄陽的關鍵時間點上,還要分神提防著坐榻之側的這一員猛將,若置之不理,賈復很可能會變成最大的變數。
但魏與成家明面上達成了合議,目前尚未決裂,岑彭也不好直接西擊賈復,只能用點其他手段了。
賈復這耿直男兒不假思索寫的回信,成了岑彭手中最好的反制武器,他將其交還給陰識,說了一句讓他齒寒的話。
“將這封信,交給在南陽的繡衣衛罷。”
每個軍區都安排了繡衣衛,他們主要有兩項任務,一來稍稍“監督”將軍,將本地的事情回報皇帝,二來則從事間諜活動,比如從南陽運送假鐵錢入蜀,加速成家小朝廷信譽掃地,就是繡衣衛的人在執行。
岑彭道:“小半年過去,蜀人也差不多該發覺鐵錢來源了,正是歸賈復管的沔水互市之地。”
賈復是個好將領,但要論治理、貨殖,卻是個外行,魏國的間諜細作,能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潛入巴蜀,而賈復毫無知覺。
但白帝城的那位,信賈復這“反復無常”的降將無辜么?
岑彭叮囑道:“須得讓那位公孫皇帝知道,賈復明知此事而故意放任假錢入境,更與魏臣互通書信,有叛離之心!”
陰識愕然,一時間幾乎不認識岑彭,這還是那個投降劉伯升時,剛直的軍人么?
但現在的岑彭眼中,作為將軍,勝利便是第一要務!
作為第五倫欽定的鎮南之將,岑彭走出了這場荊襄之爭的第一步。
“賈復說,公孫以眾人遇他,他當以眾人報之。”
“那么,若公孫以仇寇待之,他又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