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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眉已不是過去的赤眉了。”
曲阜以南、泗水之畔,曾在赤眉軍中當過牛吏的劉盆子,也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且說半年前,劉盆子在宛城得了馮衍協助,謁見過第五倫后,他就被魏皇看中,幸運地成了一名郎官,眼看就要平步青云!
但劉盆子也就在皇帝身邊待了幾個月,而后就被派去一處他事先沒料到的機構繡衣衛。
劉盆子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張魚的下屬,張都尉靠著在南線的功勛封了伯,劉盆子來的第一天,就給這個曾替馮衍搞過自己和岑彭的小兒曹講明了厲害。
“汝問我繡衣衛是做何事?現在便就來告訴汝,對內,丞相司直管不了的案吾等管,對外,大行令馮敬通拉不攏的關系,吾等來拉!皇權特許,先行后奏,這就是繡衣衛,可清楚了?”
繡衣衛的職權當然沒這么張魚吹的這么夸張,但他們在戰爭中的地位,已遠超大行官署卻是真的。每逢打仗,這個機構會派出大量間諜,發動親魏人士舉事,此策屢試不爽,已在荊楚、青州取得了奇效。
而現在,就輪到魯地了!
魯地是儒學的中心,但與其文化地位截然相反的,是頗為尷尬的戰略位置。遠離戰略樞紐,使得此處成了雞肋,泰山及周邊丘陵將魯地團團包圍,又保證了此地的獨立性,不論是戰國還是楚漢,這幾乎是中原最后一片統一的地區。
但魯地的“山河之固”尚不如齊,北邊好歹有泰山為屏,東方有沂蒙山脈,西面只能靠大野澤等沼澤拖延敵人,最關鍵的是南方,有一處“亢父之險”,亦是一夫當關,百夫末開之處,只可惜如今這關隘……
如今控制在魏軍手中!
所以這魯地,魏軍幾乎是想進就進,第五倫依然選擇了多路進兵的方略:令李忠、巨毋霸兵臨泰山為北線,而兗州也派出師旅,出亢父塞往北推進,保護討伐徐州的大軍側翼。
與此同時,還讓繡衣衛派人入魯,聯絡當地反動勢力,以求從內部顛覆赤眉軍的小小政權。
張魚在手下名錄里看了又看,竟挑中了劉盆子。
“為何是我?”劉盆子還是沒適應官場,居然還反駁自家上司:“張都尉,我剛到繡衣衛不過兩月,連各類暗號都未學全,更別說帶人深入敵境。”
他的目光在帶自己的前輩們身上游移,卻無人站出來替劉盆子說話。
張魚給出了兩個劉盆子無法拒絕的理由:“汝作為城陽景王的后人,家中曾被封為‘式侯’,是魯地顯貴,親戚故吏遍布兩郡。”
劉盆子點點頭。
張魚又道:“后來赤眉軍滅了式侯國,汝兄弟二人被擄走,輾轉流亡數年,對赤眉軍頗為熟悉。”
二者合一,劉盆子就成了最合適的人選,繡衣衛中以軍法管理,敢抗拒的人,張魚甚至可以直接殺戮,劉盆子想找老師桓譚求救也來不及了,十八歲的少年只能硬著頭皮應下此事。
好在,魏皇身邊數月郎官經歷讓他長了見識,在繡衣衛又學了不少東西,出發前,劉盆子就制定了詳細的計劃,離開亢父塞后,交待手下人的第一件事就是……
“抹赤眉!”
……
赭色是最常見最易得的染料低下頭,你腳下往往就踩著紅褐色的泥土。
掘得一些赭土,在陶碗里和水攪合開來,就成了最簡單的染料,劉盆子還頗有經驗地指點手下人:“汝等和水太多,汝等則赭土太濃,要不多不少,各自五分為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