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也籍此認為,倉公淳于意的“癆蟲”之說是不準確的:
“尚方亦曾開過癆病死去之人胸肺,但不論如何搜檢,卻仍未找到‘癆蟲’。”
第五倫卻發出驚人之語:“不然,或許,只是因為癆蟲極小細微,人眼有窮盡,不能察覺罷了,桓大夫,汝以為呢?”
桓譚若有所悟,人眼有窮時,他對此體會頗深,過去桓譚與揚雄、劉歆等人探索天文,只能靠肉眼,觀星觀得雙目酸痛,遇上少見的星象,只恨不能再看得分明一些,制定的歷法、星圖亦有偏差。
等第五倫令能工巧匠制出“千里鏡”后,桓譚只覺得自己的雙目,當真延伸到了千里之外!靠千里鏡,他能看到月上斑駁,看到群星變大十數倍。
而現在,第五倫再度提出一個想法,讓桓譚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千里鏡不止能用于觀日月之大。”
“亦能用來察秋毫之末!”
……
桓譚在古書《列子》里讀到過這樣一個故事。
紀昌向著名箭手飛衛學射,已經練到在織機飛速轉動下不眨眼了,飛衛卻覺得不夠,要求他繼續看東西:“視小如大,視微如著,而后告我。”
于是紀昌用牦牛尾巴的尖尖,系住一只虱子懸掛在窗戶上,南面而望之。十天之后,虱子在紀昌的眼中漸漸變大了;三年之后,虱子在他眼里有車輪那么大。用這種方法再看其他東西,人頭都如山丘一樣大……
第五倫將此戲稱為“瞳術”,決然不信,他說,能做到這種地步的,絕不是靠肉眼練習,只能靠“視微鏡”。
這便是第五倫給專門用于“察秋毫之末”的望鏡取的名字,只可惜目前才做出了放大鏡,用來看古代簡牘上的蠅頭小字時,能照小為大,桓譚便得到了皇帝贈送的一枚,但放大倍數不夠,依然不足以看到“癆蟲”。
真正的顯微鏡還得研制打磨,畢竟匆匆上馬的玻璃技術才剛起步,目前連吹出合適的透明鏡片都不容易,第五倫有生之年,想要看到結核桿菌真容恐怕很難。他定了一個小目標:先發現較大的酵母菌等給醫者瞧瞧,為“細菌”理論站住腳吧。
但既然原理相通,桓譚相信,這“視微鏡”遲早能做出來,到那時候……
“便是物莫遁毫厘,遠已莫可隱,細有鮮或遺。”桓譚對那一天滿是期待。
是啊,第五倫想做的,就是將這些隱藏在“外邪”濃霧下的小東西們,這五大病魔的真兇,一個個揪出來,照個通明!
精進視微鏡,那是工匠的活,第五倫卻給了桓譚另一項使命。
“予要讓君山,再去淮南吳王劉秀處,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