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閎再拜道:“當時王莽既無憫民之心,新莽官吏更無財力能力推行,但陛下卻能!稍稍約束黃河,行屯田法,讓數十萬流民有所安居,有一條活路,便能斷絕盜賊來援,泰山赤眉殘黨便會越來越少,最終敗亡。”
“妙啊。”第五倫拊掌而贊:“確實,剿除盜寇,乃是校尉之事。”
“但輕徭薄賦,組織屯田,監督各郡執行,則是州刺史之事。”
“還請王公,試任兗州刺史!
……
“昔日孔子孔子過泰山之側,遂有‘苛政猛于虎’之識,早在春秋時,魯人便寧可三代人亡于泰山惡虎之口,也不愿去奔赴三桓苛政,如今亦然。”
“而外頭若無苛政,放著好好編戶齊民不當,何苦赴猛虎之口呢?還望王刺史能助予,除兗州‘猛虎’!”
等第五倫車乘離開泰山郡時,走馬上任的兗州刺史王閎看著腰間沉甸甸的印綬,亦然感覺有些發懵,他情緒很復雜。
有歷任三朝,終于得到重任的欣慰。
有第五倫不計較自己族姓,加以信用的感動。
但更多的,則是對自己能否干好兗州刺史的擔憂,自己一個前朝余孽,能號令得了諸郡太守么?奉命進剿泰山的將校,能給自己面子么?若搞壞了兗州的事,如何對得起第五倫的厚望?
王閎無比糾結,手籠在袖子里,猶豫許久后,他取出了那粒毒藥醫者向王閎保證,這次一定會致死!這次一定!
然后,將它丟在地上,踩在腳下!
王閎朝第五倫車駕遠遠作揖,而第五倫,也掀開車簾,回首看向那巍峨的岱宗。
沒有“真矮”的高傲,只有謙卑與敬仰。
千年來,泰山就這樣靜靜地俯視天下,它看到苛政猛于虎的哭泣,聽到夫子登頂后的唏噓感慨,也見證秦皇漢武一次次封禪的輝煌與榮耀,更有隨行挑山夫肩上流下的汗,赤眉戰士沾了它的紅土抹在額頭的決絕!
然泰山無言,一如詩云:泰山巖巖,徂徠之松,新甫之柏。
放下車簾,第五倫覺得,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往來于魯地了。
“不必登上你頂上耀武揚威,平息戰亂,讓你重新歸于安定,讓你見證這興亡故事的結局,便已足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