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逸哈哈大笑,搖了搖頭:“你啊你……你須記著,我如今不再欠你人情了。”
蕭由微笑了一下,沒有回聲。
袁逸猛然敲了一下桌案,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正堂之上:“好了,溫司直既然遭遇不幸……唔,讓杵作看看,是不是死透了,總之現在他是做不得主了,刺奸司之人暫時由我接手。將刺殺溫司直的案犯綁起來,帶回刺奸司審訊,看看是不是莽山賊派來破壞刺奸司公務的!”
有虎賁軍校衛聞得此言,在旁低聲道:“還有兩名人犯呢?”
“哪里還有兩名人犯?”袁逸瞪圓了眼睛:“眾目睽睽,大伙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這人犯一人將溫司直刺殺的……喂,杵作,溫司直究竟有沒有死透,我看你也摸了好一會兒了,給我一個準訊!”
“死透了,死透了!”半蹲在地上手按在溫舒脖子上的杵作忙道。
“唔,你說的還有兩名人犯,是不是請你去問問溫司直,那兩名人犯在哪?”袁逸又問那名虎賁軍校衛。
那名虎賁軍校衛縮了一下脖子。
他有心就此退縮,可想到自己背后的實際主管是公孫涼,要被公孫涼知道這如此,恐怕沒有好果子吃,當下一指陳殤與趙和:“這二人必須帶回刺奸司……”
“這二人是什么罪名?”袁逸不耐煩地道。
“縱火未遂。”
“既然是縱火未遂,那自然是咸陽令署的事情,你究竟是虎賁軍還是咸陽令署衙役,究竟是為刺奸司做事還是為咸陽令做事?”
這一下,那虎賁軍校衛徹底明白了。
不過袁逸既然把話說清楚了,他也有辦法向公孫涼交差,當下低著頭:“是卑職糊涂了,卑職只押這一個人犯走。”
那個任宜,被押上了囚車,正是剛才趙和所乘的那輛。他被鎖入囚車之中,仍然瘋狂大笑:“任宜為父報仇,任宜為父報仇!”
咸陽令署外的酒樓之上,公孫涼看到這一幕,微微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出了意外。
他看著那位萬御史:“只用一個死人是不足以讓你上位了,你在劾文之中,不妨帶上我。”
萬御史大驚:“公孫先生是何意?”
“要成事情,總得有所犧牲,莫非別人犧牲得,我就犧牲不得?為了天子之事,譚淵死了,溫舒也死了,我雖有所犧牲,卻不致于死,而且我所倚仗者,原本就不是身上的官職,而是天子的信任!”公孫涼嘴角諷刺之意更濃:“既然惡狗都被引了出來,總該扔根骨頭與他們,才能讓他們失去警惕吧?”
萬御史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為公孫涼所感動,然后恭敬地行禮,一聲不吭,匆匆離去。
公孫涼瞇著眼睛,看著囚車遠去,口中喃喃自語:“任宜……任洪,呵呵,當年的舊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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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林·京都篇》:咸陽任洪,字伯大,烈武帝時嘗為衛將軍,急公好義,喜報不平,時人敬之。人嘗有冤,求告無門,乃訴于宜前。宜聞之大怒,仗劍而出,于道左擊其仇者,攜首績而還,于是聲震咸陽,有司不敢捕之。時值溫舒為咸陽令,攜士卒攔其車架于廣元街。舒親執利刃,寸桀洪于道左,謂左右曰:“非如是不足以使人畏法。”后二十年,任洪子任宜,刺溫舒于咸陽令署,聞者多唏噓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