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學會虛偽……”
“我希望你永遠只有聰明,永遠不會虛偽,我相信,王夫子也是這樣希望的。”蕭由道。
趙和將王夫子的那封信交給蕭由。
蕭由看了之后,有些無語。
他想以王夫子來勸慰趙和,卻不曾想王夫子在這個事情上,也是問心有愧。
蕭由與趙和都是極聰明的人,他們哪里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中,他們都被大將軍曹猛所愚弄了。
說愚弄可能有些過,但至少是誤導。
大將軍曹猛早就將真正的逆太子遺孤從銅宮中弄了出來,在去年迎立嬴祝之后,又將趙和從銅宮中放出——他真正目的,是用趙和來吸引那些可能敵視逆太子遺孤的眼光,為趙吉掩蓋身份。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趙和表現實在太好,不僅完美地將針對逆太子遺孤的惡意吸引了過去,還破壞了嬴迨與晁沖之的政變。
所以當趙和要報復嬴祝與公孫涼時,大將軍又順水推舟,使他們達成了目的。
“至少王夫子的仇我替他報了,至于其余……我反正是這個不知父母無牽無掛之人,一切都無所謂了。”趙和用手抱著后腦,昂頭燦爛一笑。
可蕭由卻覺得他這笑容份外讓人悲傷。
“怎么說無牽無掛呢?”蕭由拉著他的胳膊:“這話說出來,可有些對不住人。”
“哦,還有師兄你。”趙和應付地道。
“不是有師兄我,而是你的老師們。”蕭由將他拉到了一邊,在那些好奇的武士們無法聽到的角落里。
趙和愣了一下。
“你以為,你的那些老師們是怎么入銅宮的?”蕭由盯著他:“你知道他們都是誰么?”
趙和沒有說話,他知道那些教他的老人們的名字,但對于他們在銅宮之外的事情,卻是所知不多。
“蔡公諱圃,前大司農,農家渠首;蘇公諱飛,前太醫令,道家賢哲;鄧公諱谷,前國子監祭酒,名家合同異派嫡傳;向公諱歆,前中秘書,雜家大宗師。”蕭由將這四個名字一一念了出來,最后道:“還有酈公諱伏生,儒家七賢之一,唯一一位白身未曾為官者,但烈武帝曾三度征召,以九卿之位辟之……”
“你……你怎么知道?”
“因為他們就是五賢啊,五賢之會的五賢!有誰知道,十余年前,這五位學識名傳天下的人,拋棄名望,拋棄富貴,拋棄安逸,主動投入銅宮之中,卻是為了一個孩童?”蕭由瞪著趙和:“趙和,你可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認出你是我老師弟子時,我是怎么想的么?”
“啊……”
“我是嫉妒,我非常非常嫉妒!他們五位,隨便一位能夠教我十年,我短命十年都無所謂,可是他們五位卻為了你一個孩童,舍身入獄,在銅宮那種鬼地方……而且他們已經都是風燭殘年,進去了就不準活著出來!”
“你以為,憑借你的老師們的才智,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么,你以為他們養你教你,只是為了打發獄中無聊的時間么?”
“他們不僅將畢身所學都傳授給了你,他們還將自己對未來的希望都交給了你。所以,你還以為自己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無父無母的,無輕無掛的,完全沒有存在必要的人么?”蕭由又問道。
趙和張著嘴,許久許久,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