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郡守朱融,趙和便看到其人。
在這些浮圖僧之后,朱融未著官服,一身布衣,帶著二十余人也走了進來。
他看到趙和,雖然面色不快,但還是頷首示意。
見他沒有過來攀談的意思,趙和也只是回以點頭罷了。
一聲銅鈸聲響,整個院中都靜了下來。
鳩摩什當先,開始以天竺語念誦咒文,那咒文的內容是什么,趙和完全聽不懂,但是其語氣溫和悲憫,腔調柔和婉轉,倒有幾分象是鄉野中的搖籃曲。趙和自己小的時侯自然是沒有聽過搖籃曲的,但在豐裕坊中,每每聽到有年輕的母親用這古老的曲調哄著哭鬧的孩子,他便會忍不住淚盈滿眶,避開不聽。
哪怕是現在,他也覺得心中酸楚,只不過他意志力足夠強大,不將自己心里的情緒表露出來。
鳩摩什念過一遍之后,又是一聲銅鈸響,緊接著,那些黃衣僧們手執各色樂器,唯獨蓮玉生身前放著一個木魚,他篤篤篤篤敲打著木魚,以一種奇妙的節奏,帶動著各色樂器合奏,使得不同的旋律能和諧如一。
鳩摩什又開始念誦咒文,這一次他起頭,其余僧人都跟著念了起來。每個僧人都是盤膝閉目,坐于放置的蒲團之上,整個人都沉浸于其中,儼然已經忘卻外物了。
趙和連連退了幾步,直到身體靠在了墻上,才稍稍放松。
他低下頭,不去看那些僧眾的臉。
良久,一聲鼓響,木魚聲嘎然而止,僧眾們也都閉嘴不言,包括趙和、蕭由在內,凡在場聽者,都情不自禁長出了口氣。
僧眾們開始退出,蓮玉生又指揮著一些灰衣僧侶清理現場。
趙和與蕭由對視了一眼,趙和神情復雜,而蕭由面帶隱憂。
“浮圖教如此手段,只怕要興盛于大秦了。”他低聲對趙和道。
“嗯……確實如此,人心終非草木,皆須慰籍。”趙和想到自己剛才的感受,又是微微一嘆。
“若是如此,諸子百家……只怕要面臨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大爭之世啊……”蕭由也是一嘆。
“京中國子監,雖然也作學問,但求仕作官之風更濃,稷下學這,天下學術圣地,等我們去那里看看再說,或許能有一二個歷害人物呢。”
趙和口中這樣說,實際上心里并不抱太大學問。
百家彼此內斗得太厲害,他們看到了浮圖教的威脅,所以才會有這次辯經之會,但他們是否真正意識到浮圖教的厲害,實在讓人擔心。
兩人看到齊郡守朱融過來,便暫時中止了對此事的討論。
“赤縣侯不在館驛呆著,卻只帶著這幾個人四處閑逛,莫非不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