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齊郡守十五年,而孔鯽為稷下學宮山長十五年,兩人一直面上和睦,但心中都明白,雙方永遠不可能真正和睦。
稷下學宮在大秦學術界影響太大,所以齊郡守的一項重要職責,就是監視稷下學宮。
齊郡扼運河要道,關系大秦對江南包括吳郡等漁米之鄉的統治,同時又擁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所以齊郡守的權力極大,甚至可以扼住咸陽的糧道,卡住大秦帝國的脖子。
故此稷下學宮的一項重要職責,就是監視齊郡守,勿令其有異心。稷下學宮之所以設有武庫,養蓄著超過兩千名稷下劍士,為的就是若有事時,這些人可以牽制住齊郡守的野心。
雖然朱融與孔鯽雙方關系尚可,但朱融還是從對方那里感受到了壓力,現在好了,孔鯽在學宮中“被不能視事”,朱融感覺縛著自己的韁繩稍稍松了一點。
哪怕這個窗口期會很短,短得只有最多一兩個月,但朱融也覺得痛快。
只不過……
朱融想到趙和,想到這個少年對自己的生硬態度,也想到他將孔鯽等掀下來時毫不留情的手段。
這是個比孔鯽更難纏些的人物,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懂隱忍。
而且他將學宮掀成這模樣,只怕接下來在學宮之中寸步難行,至少別想象孔鯽那樣有足夠的聲望將學宮的力量整合于一處。
“催促各地,加緊運糧,在一個月之內,必須將朝廷索要的糧食都運到,還有,再次征發各郡青壯,如今還未到農忙之時,應該可以再征發一些人,河北戰事緊啊……”朱融向身邊的屬吏下令道。
屬吏躬身行禮,然后催馬快馬,趕在他之前,回到郡守衙署去傳達命令。
他這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往群守府,朱融不經意中抬起頭,看到路旁酒樓上,一扇窗子正打開著。
這邊是東市圍墻,那窗子應該是東市所家酒樓的后窗。
朱融隱約覺得有人在那后邊看著自己,他不以為意,但他的護衛警惕地看向窗子。
窗子里,管權收回視線,嘴角噙起一絲冷笑。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他喃喃地說道。
在他對面,徐鈺同樣一臉驚訝:“確實沒有想到,趙和竟然還有這種手段……我們推動此事,沒有想到卻幫了他一把!”
管權冷笑了一聲:“我未想到,倒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我與這趙和還是初次打交道。徐兄,你沒有想到就不應該了,你與公孫涼至交好友,公孫涼的能力你還不清楚?無論是劍技還是智慧,都力壓稷下,可謂一時之冠。趙和能敗公孫涼,手段哪里會差了?”
“管行首既然知道這個道理,怎么也會沒有想到?”徐鈺有些焦躁:“看他這樣的手段,不是會放過仇人的,我曾經為難過他,沒準現在對付我的人已經在路上了,我得先回郡守府,跟在朱公身旁,他總得有所顧忌。”
管權看了他一眼,心里卻冷笑一聲。
跟在郡守朱融身邊,趙和就會有所顧忌?那段回跟在學宮山長孔鯽身邊,你看趙和有所顧忌沒有!
他連孔鯽都拉到了一起,和段回一窩兒端掉!
不過若是趙和真將眼前這玩弄人心的小吏和朱融一起收拾掉,那也不錯,在齊郡接下來的混亂中,自己也可以獲利頗豐。
只可惜,自己已經下了本錢,而且所博者是利益最大最賺錢的生意。
想到這,管權抬了抬下巴:“你走吧,短時間內不要再來,若有什么事情,我會去找你!”
徐鈺下了樓,匆匆離去,臉上卻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