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伏生自入稷下起,便將革新放在嘴邊,看來你身為他的弟子,也不例外。當初他與我爭學宮儒家學正之職,輸就輸在他滿嘴革新之上。”孔鯽冷冷一笑:“當初已經被駁得體無完膚的道理,如今又要翻出來么?”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趙和又來了一句儒家經典之句。
孔鯽不屑地哼了一聲,卻沒有辯駁。
“孔山長讓我一直在院中說話么?”趙和又問。
孔鯽盯了他兩眼,卻還是退入屋中,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趙和笑著跨入門檻,樊令沒有跟進來,只是站在門口,背對著二人。
孔鯽目光在趙和臉上盯了會兒,又移向了墻壁之上。
在他所盯的墻壁之上,一柄劍懸于半空。孔鯽只需要邁去五步,就可以將劍取在手中。而趙和手里腰間,都沒有帶劍。
“孔山長何必駭我,我畢竟是晚輩,長輩這樣駭晚輩,可非君子之道。”趙和又道。
“我如今身敗名裂,早已非是君子了。”
“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真正君子,并非永不犯錯之人,因為永不犯錯也就意味著什么事情都不做。真正的君子,應該是那些能夠三省吾身,然后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之人。”趙和徐徐說道,然后一抬頭:“孔山長,我其實不擅長說道理,更不擅長和人說這些大伙都懂的道理。”
“你究竟是何意?”
趙和也不想繼續兜圈子了,如他方才所言,能說的道理,都已經說給孔鯽聽了,這些道理孔鯽都懂,至于他是否能夠想得通透,那是孔鯽自己的事情。
孔鯽若能想得通透,那么自己控制稷下學宮就更容易下,若想不通,無非是再多使些手段罷了。
“我有意將學宮分成兩院,每院設一院正,位在學正之上,山長、祭酒之下!”趙和道。
孔鯽注意力立刻專注起來。
趙和所說的有意,應當就是酈伏生的意思,孔鯽也很想知道,在離開學宮幾十年后,酈伏生究竟想出了什么辦法來解決學宮面臨的問題。
“其一院,名為形上院,儒家、道家、陰陽家、名家等入此院,院正由公選而成,朝廷與民間所捐給稷下的學資,三分之一歸院正分配使用。其二院,名為形下院,法家、墨家、兵家、農家等入此院,院正同樣公推,獲取學資三分之一的使用權。剩余三分之一學資,其中部分用于維持學宮開支,此份額不高于一半,再有部分則用于獎勵兩院中能為百姓生計牟利者,其份額不低于一半。”
形上院、形下院,無非是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雖然儒家講究名不正則言不順,但是孔鯽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
讓他惱怒、震驚的是,趙和只給了形上院三分之一的資金支持!
要知道,僅儒、道二學的教諭、博士和學子,就占據了學宮全部的二分之一強,只給三分之一的資金支持,也就意味著儒道這兩家顯學會受到打擊因此萎縮,更別提被撥入的陰陽家、名家之流。
好吧,陰陽家、名家的死活,孔鯽并不是很關心,可是儒家為此受到沉重的打擊,在學宮中的資金可能縮減一半,這讓他實在不甘心。
“我雖有過,但儒家無過,為何趙祭酒要遷怒于儒家?”孔鯽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