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學宮的隊伍來說,他們趕到,連正式參戰都沒有,只遠遠看到原本一起的賊人突然內訌,其中有六七百人突然倒戈,將另外兩千余人殺得狼狽逃竄。這多少讓學宮劍士有些沮喪,一大早趕來,竟然寸功未立,實在有些丟人。
但趙和明白,若不是學宮劍士帶來的壓力,哪怕響馬中有六七百人已經被靡寶收買,可他們也未必會遵守諾言陣前倒戈。
遠遠看到騎在馬上的孔鯽,趙和拱手為禮:“多謝山長。”
孔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戴罪立功罷了,希望你能夠履行諾言!”
趙和點了點頭,孔鯽看了周圍一眼,對于血腥滿地的戰場,明顯十分厭惡:“既然大局已定,我依舊回學宮中反躬自省,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之后,撥轉馬頭,當真就又往歷城回去了。
他身邊的劍士頭領,紛紛向趙和行禮,等待趙和發布命令。
“過河,救火!”趙和看到橋已經被修了起來,當即下令道。
管權在戰前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敗得如此狼狽、如此徹底,因此并沒有做太多的準備,哪怕在敗局已定的情形下,他仍然從容收拾,縱火點燃了莊子,但預先準備的引火材料不足,因此火勢并沒有立刻大起來。學宮劍士的加入,使得救火有了充足的人力,到正午時分,火完全滅了。
饒是如此,莊子里的存糧,也被燒去了約有五分之一。
趙和自己查看還剩余多少糧食,卻看到審期夾在人群之中,似乎在四處尋找什么。
趙和只是與他頷首示意,看著那些被燒毀的糧食,不免有些心痛。
曾燦雖然也因為糧食被燒而頗有些不喜,但看到趙和的樣子,心中暗暗奇怪。趙和并不是那種容易感傷的人,糧食被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他為何還是這模樣。
“祭酒,為何如此?”他自覺已經和趙和很是熟悉,便對慰道:“我們救下了大多數糧食,這已經是做到最好了。”
趙和搖了搖頭,并沒有對他解釋。
在銅宮中的時候,能吃飽一頓飯,就是他最大的渴望。他之所以能夠跟著那些老先生們記那么多東西,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時常會被餓得睡不著覺。
哪怕出了銅宮之后,他也有過很長時間的饑餓記憶。最初從陳殤身邊逃開,他險些因為饑餓而卻做了乞丐。后來在平衷的棺材鋪子里當學徒,只為多盛半口飯,平衷那個粗鄙的老娘能夠罵他半日。
所以趙和不理解,為何管權之流對于活人性命的糧食如此輕賤。他們里外勾結盜賣義倉之糧不說,在定陶,在這里,他們都是在明知沒有什么意義的情況下,寧可將糧食燒掉,也不將之留下來給需要的人。
人心之惡,當真至此么?
趙和心中有些茫然,若是蕭由在他身邊,自然會出言開解,但如今蕭由不在,唯有曾燦、樊令和靡寶等,這三位中,曾燦與靡寶都從不知饑餓是何意,樊令則是個憨人,根本不明白趙何為何會如此想。
“超過二十萬石糧食。”沒有多久,審期過來對趙和稟報道。
他是老仵作,對于現場勘察之類的事情極是擅長,雖然只是初步估計的數字,也不會相差太多。
而靡寶帶來的帳房先生們,則是在半個多時辰后,將繳獲的數量統計出來。
糧食二十一萬一千五百多石,一個小小莊子里竟然聚了如此多的糧食,這只證明一件事情。
“被盜賣的義倉,絕對不只是定陶,只怕齊郡還有不少義倉都出了問題!”靡寶神色不對:“難怪朱郡守為糧食之事焦頭爛額,想來他也知道了這一事情!”
趙和也很是意外:“他既然知道這事情,為何沒有什么動作?”
話聲還未落,有人來稟道:“朱郡守遣錄事參軍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