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老師之命,為白云觀觀使,其實還有一個用意,就是在白云觀追索江充的一些遺事。老師說,江充在咸陽時,最常去的去處之一,便是白云觀,因此他懷疑江充在白云觀中留有某些后手,但這二十年來,老師都一直沒有什么收獲。如今天下諸多亂局,雖然看似各自獨立,但老師斷言,這與江充當年布局必有關聯。這些年老師鎮之以靜,許多人只道他是老糊涂了,卻不知他是在拖延時間,想等江充當初留下的后手自敗……”
正是袁逸這番話,讓趙和進咸陽城后,首先便是來到這里。
他沒有見過江充,若他不是已經被追贈為悼皇帝的烈武帝太子贏勝之遺孤,那么他與江充似乎也算不得有私仇。但是,趙和心里總是覺得,自己的命運與此人必然有所交織,而一但這個交織點被他找到,那必然又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看了許久,他沒有進去。
以上官鴻之老奸巨猾,袁逸之聰慧靈秀,他們尚且未能在白云觀中找到江充的后手,趙和不認為自己入觀就能找到。
因此,在良久之后,他轉身準備離開。
然后就在這時,兩個身影從道觀中走了出來。
趙和本來都轉過去了的身體,又生生扭回來,驚喜地看著這兩個身影中的一位。
小小少女王鹿鳴回眸向侍劍淡淡笑著,聽著她抱怨又來到了白云觀,卻沒有說話。但很快,她仿佛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回過頭來,看著正在一棵樹下,牽著馬風塵卜卜的趙和。
近兩年未見,雖有書信往來,趙和的形象變化還是挺大的,不但身材長高了,臉上也不再是面黃肌瘦。
只有那雙眼睛,還和當初睡在棺材鋪子里的小少年一般無二。
“阿和哥哥!”王鹿鳴驚呼了一聲。
“是我,我回來了!”趙和向她揮了揮手。
王鹿鳴頓時跑了過去。
趙和也扔了馬的韁繩,大步向她走了過來。
兩人靠近,相互凝視許久,王鹿鳴突然熱淚盈眶。
侍劍在后邊看這模樣,不由自主撇了一下嘴,但旋即面上也浮起了笑意。
“阿和哥哥,你回來了,怎么也不來封信說一聲,我出城去接你!”忍著淚,王鹿鳴說道。
“急著回來。”趙和笑道:“覺得我會跑得比信使更快,所以就沒有寫信了。”
王鹿鳴頓時破啼為笑。
兩人站在路中間,多少有些礙事,趙和看了看周圍,向侍劍點頭示意,然后與王鹿鳴并肩行到路旁:“我進城之后,沒有回住處,先到這邊看了看,卻不曾想會在這遇上你。”
“那是因為這段時間里,小鹿鳴動不動就來這為人祈福。”侍劍道:“我問她是為誰祈福,她只是不說呢!”
趙和與王鹿鳴一齊白了她一眼。
看到王鹿鳴,趙和心懷大暢,將因為江充而帶來的沉重感完全拋開,先是把自己從齊郡給她帶來的禮物給她,然后再與她說齊郡那邊的見聞。當然是撿有趣的說,那些驚險之事,半字都沒有提起。
侍劍聽得又是直撇嘴。
他們邊走邊說,高凌、姬北等都在后邊沒有打擾,唯有侍劍跟著,時不時插句嘴兒。說了一會兒話,趙和沉默下來,王鹿鳴也沒有出聲。
“以一區區女子和親,換取二十年太平,有何不可?”
“宗室世代享受俸祿,一出生便榮華不盡,此時國家危難,難道不當挺身而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