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那官員頓時警惕之心大起。
“我父親是秦人,不過我們家在于闐住得許久了,如今我是我家貴人雇用的譯者。”趙和一開口,頓時將那官員的警惕性打消了大半。
因為他這番話,是用純正得不能再純正的于闐語說的。
西域三十六國語言大同小異,但他們自己能分辨得出別人所說是否與自己一致。趙和開口,口音地道,一聽就是于闐本地口音,甚至還帶了點東城腔。
而在烈武帝時,隨著他遣人經營西域,設安西都護府,大量的秦人涌入西域,不少來到南疆,也有留在于闐國的。所以這個身份,確實有存在的可能。
“原來如此,這天上的大雁都是飛向南的,你怎么會留在于闐?”那官員還有些警惕,于是又問道。
他故意用了個于闐人本地的成語,趙和毫不猶豫地用下半句回應:“但它們終究還是要北返——我父親是秦人,我卻是在于闐出生于闐長大,在大秦我沒有親戚朋友,就算南去,也終究要北返,我何必多此一舉呢?”
那于闐官員對此回應很是滿意。
他揮了揮手,這一次終于是放眾人離開了。等遠離了軍營之后,趙和旁邊,樊令將面巾掀起,大口吸了吸氣,然后向趙和一挑大拇指:“我誰也不服,唯獨服你,你竟然真學會了!”
“這有何難?”趙和一笑。
他這一路上都在暗中學習于闐語,于闐使者們并不知道,看似聽不懂他們對話的趙和,實際上在玉門關時就已經能懂了。而出玉門到于闐的這近兩個月時間里,也足夠趙和將一些基本對話學得清清楚楚,抵達于闐的這幾天,他在與于闐人的交往之中,在偷聽于闐軍營里的對話中,開始有意打磨自己的口音和借用各種成語。
樊令親耳聽到他在夜晚里于嘴中放著豆子,模仿于闐那含糊的口音說于闐話,當時樊令還嘲笑他來,卻不曾想他竟然真有本事,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能夠應付一個于闐官員的責難!
啜思密深深看著趙和,他心中已經有些后悔了。
“貴人,有一句話我講在前頭,我可以帶你出來,但卻不能讓你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啜思密看了看周圍,跟著趙和出來的只有樊令與阿圖,其余僮仆還是他的人,他覺得自己人多,還可以控制住趙和,因此又補充道:“若是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大可以逃回大秦,我可就慘了。”
“你也可以跟我去大秦,大秦海納百川,只要你愿意為大秦效力,便不愁出人頭地。”趙和笑道。
只不過這話讓啜思密臉色更加難看:“貴人,你千萬別害我!否則,我寧可做不成這樁生意!”
“放心,我不害你,我只是好奇……而且這些天你們給我的報價,我都不太滿意,我要親自入城打聽清楚在這里絲綢的價格,然后再決定是不是按你們報的價賣出我的貨物。”趙和道。
啜思密這次對他的理由半信半疑了。
可正如趙和所言,利益沒有國界,啜思密自覺可以控制住趙和,因此利益對他的誘惑力,就遠大于國界對他的吸引力。他只是反復警告趙和,卻終究沒有讓趙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