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不敢歇息。
在距離那長坡約二十步時,他聽到身后猛犬的咆哮聲已經近在咫尺,方信知道逃不脫了,只能轉過身來,猛然揮矛,將向他沖來的犬戎獵犬驅開。
犬戎人所用的獵犬個頭幾乎接近一只成年的羊,渾身長毛,舌頭從口中拖出老長,冷酷的眼神與凌厲的牙齒,都讓它更象是一頭熊而不是狼。方信揮矛去刺,但這狗卻靈活得緊,側躍閃開,與方信拉開距離。
它低伏著身軀,只要方信敢轉身逃走,它必然又撲上來。
方信拉著行李向后一步步退,看著那些犬戎人騎馬圍過來,還看到在這頭跑得最快的頭犬指揮下,別的獵犬散開去抄他的后路,他深吸了一口氣。
沒有什么悲痛,也沒有什么絕望,有的只是狠厲。
“狗雜種,來啊!”
他向著犬戎人挑釁,用的是犬戎語,犬戎人卻不生氣,相反,他們的面上有驚喜之色。
在此地捉住秦人,回去之后,不僅在頭人那里可以受賞,甚至有可能得到銅簽單于的接見與賞賜!
但就在這時,方信轉身就走,剛才緩緩退后所積蓄的力量全部爆發出來,他拖著雪排,一瞬間沖出十步。
哪怕一頭獵犬狠狠咬來,方信也未停步,而是矛擲了出去,狠狠貫入那膽敢攔截他的獵犬身體之內。
此時他距離坡頂不遠,但一頭繞來的獵犬截住了他,而他手中卻已經沒有了武器。
方信迎著獵犬撲去,伸出手直接塞入獵犬口中,雖然獵犬的牙齒穿透他的皮襖與襯衣,咬入他的肉中,但他的拳頭也狠狠卡在獵犬的咽喉,使得其不能完全閉嘴,然后方信猛然探頭,一口咬在獵犬的脖子之上。
腥臭的狗血涌了出來,方信大口大口吞著,同時回頭望去。
在這一刻,他兇厲的眼神與猙獰的面色,將獵犬與犬戎人齊齊嚇住。追來的犬戎人不由自主扯了一下韁繩,而獵犬也嗚嗚夾尾而退,等待頭犬的命令。
頭犬回頭望了一下自己的主人,需要主人給它發號施令。
借著這機會,方信已經將那頭犬的喉管咬斷,又狂吸了兩口狗血,將死狗扔到了一邊。
他將雪排拖上了坡頂,然后向著已經反應過來的犬戎人招了招手:“乃翁去了!”
雙足一蹬,那雪排開始順著漫長而陡峭的雪坡向下滑動,方信連蹬了兩腳,雪排速度迅速加速,然后方信跳上了雪排,叭在那幾個布袋之上。
雪排帶著他呼嘯而下,在他身后,犬戎人怒罵,獵犬狂吠,但無論是騎馬的犬戎人還是四條腿的獵犬,面對這樣的長坡,都有幾分畏懼。
因此他們在叫罵幾聲后,便選擇了繞道——無論是為了洗刷方才的恥辱,還是為了立功受賞,他們都絕對不會放過方信。
方信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趴在雪排之上,他不顧危險,也在拼命加速。
雖然這條雪坡很長,可終有盡時,眼看坡底要到,方信正琢磨著接下來該如何甩脫那幾名犬戎人時,雪排突然猛的一跳,他連人帶雪排都摔了出去。
雪排上放著的布袋也因此紛紛滾下,散亂于各處。
在地上滾得天昏地暗的方信,足足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有了氣力,他努力爬起來,然后開始準備收攏自己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