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同眉頭一皺,不滿地道:“情形并不相同。”
方信不管他說什么,自己自顧自又繼續說道:“當時趙都護說了一句話,彼時我不覺得那句話是對的,但如今再看,趙都護之話,才是至理。”
他轉頭看了看施同周圍的人,朗聲說道:“趙都護說,時代變了。”
眾人都是一愣,然后就聽方信又道:“如今犬戎欲滅北州之心已經彰顯無疑,而他們能建石炮,再靠著這些石堡層層防守御敵于境外的策略已經不行了,龜縮于雄關之內,確實能再拖延些時日,但是一昧挨打而不反擊,最終也只能挨打……所以若要取勝,必須跳出舊日策略,必須跳出石堡,深入到犬戎之后去,要攪得犬戎后方不得安寧,再尋找機會,攻其要害!”
施同冷笑起來,有些輕蔑地道:“方信,這并不是趙郎君獨創,不過是些淺顯的兵家之法罷了,你未曾隨兵家學習,故此有所不知,但對北州尉級以上軍官,這根本算不得什么……”
方信呵的一笑:“對,你們只知其術,卻不能用其法,而趙都護能夠學以致用,這便是你們與趙都護的差距。施副尉,對于我來說,比起對趙郎君策略的信任,報答他救命之恩,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原因。”
聽他說完,施同身邊一人怒道:“那你為何不早些去投靠他,偏偏在施副尉身邊裝模作樣!”
方信失望地道:“我只是想著咱們都是秦人,既然都是秦人,既然趙都護比起大伙都要高明,那么咱們能將力氣擰成一股,一起來打敗犬戎就是。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施副尉你會如此不聽人勸……”
他說完之后,搖了搖頭,然后便轉身離去。
施同臉色極為難看。
不是因為方信的話語,而是因為他離開。
方信雖然并非北州的重要人物,但此時他身份略有不同,他是北州派往流石堡的軍餉押運官。對于這些被俘時久的秦人來說,他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北州與眾人的聯系。
而且,施同還明白一件事情,如今北州高層內部,暗流涌動,自己兵敗未死,回去之后,總得有人證明他未曾投降,隨他一起的部下無法替他證明什么,方信的身份則最合適證明他的清白。
他身邊人還想去追,施同又一把拉住。
“罷了,由他去吧,他一人去留,決定不了什么。”施同說道。
方信大步走到趙和身邊,單膝跪下,叉手行禮道:“都護,方信愿意聽都護之令!”
趙和伸手將他扶起,點了點頭,正待說話,突然聽到施同那邊又是一陣喧嘩。
他放眼望去,卻看到施同那邊有十余人向施同行禮。
施同看著這些行禮之人,神情有些異樣:“你們這是何意?”
這十幾人中為首者道:“我們原本都是副尉部下,如今要離開副尉,終究得來向副尉通稟一聲。”
施同身邊那個總出謀劃策者聞言怒極:“你們說的是什么話,為何要離開副尉,你們是想當逃卒么,你們莫要忘了,在我北州,逃卒不僅要追究其人之罪,便是家人也要受其牽連!”
那為首者沉聲道:“少拿北州軍律來說話,以北州軍律,施副尉喪師失地,職位已去,更何況我等盡為犬戎所俘,業已暫停軍籍,我等來此與施副尉說一聲,不過是大丈夫行事須明明白白——諸位兄弟,咱們走吧!”
他們不再說話,而是徑直又往趙和這邊行來。
他們這一動身,又有百余人跟著過來,如此算來,倒已經有接近一半的人來到了趙和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