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
北地的夜晚,星空分外燦爛,特別是金微山這片區域,只要沒有揚塵,夜空中總是群星照耀,人若仰望天穹,情不自禁就會生出一種感慨來。
趙和此時便在仰視天幕,嘴中情不自禁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在他旁邊,段實秀拱手道:“都護這樣說,未免有些早了。”
樊令橫了他一眼,而郭英也看了看其人。
如今趙和在北州威望之高,直追已經去世的郭昭,段實秀在他面前說此掃興的話語,眾人都覺得有些刺耳。
段實秀卻是面不改色,他覺得,此時此地,必須還有人來澆這盆冷水,讓北州上下從眼前這種近乎輕狂的氣氛中冷靜下來。
“其一,犬戎之圍尚未解,我觀今日犬戎部旗,除了銀簽單于之外,金策單于的部下也出現了,兩大單于合兵來攻,北州還能撐得住么?”
“其二,都護雖然已經除去叛賊,但此番霍峻謀逆,受損的只是我北州,犬戎實力并未受損,誅一叛賊罷了,并未改變如今局勢。”
“其三,北州依舊孤懸漠北,以一己之力,抗衡犬戎數百萬之眾,朝廷真有大軍前來支援么?”
“其四,北州軍民俱疲,物資短缺,百姓生計難覓,官府捉襟見肘,且女多男少,青壯稀缺……諸多困難,無一得以解決。”
“有此四項在,北州大局,如何能稱大局已定?”
段實秀這一番話說了出來,眾人雖然心中不服,卻也知道,這些情況都屬真實。
他們看向趙和,總覺得這些問題,趙和都有辦法。
趙和擺了擺手:“民政之事,我不插手,段長史自去煩惱就是。我只管對付犬戎,而對付犬戎……此次犬戎利用霍峻這叛徒不成,那么他們就再無機會了。”
他說到這,笑著指了指身邊的樊令與阿圖:“隨我來北疆的伴當,其實不只這些,還有幾人,我在奔襲工匠谷之后,便讓他們間道回了南疆。此時南疆想來已經出兵,襲取車師后國,犬戎如今面臨被我南北夾擊的危機了。”
“啊?”段實秀愣了一愣。
趙和沒有再多解釋。
在襲擊工匠谷之后,解羽、應恨便離開了他的身邊,帶著他的命令前往南疆。事實上,若有此二人在,趙和甚至覺得,取霍峻首績之事,完全用不著自己出馬,他二人就可以將之包攬了。
要知道應恨是射術不遜于李果的神射手,而解羽,單以氣力武藝而論,不在馬躍之下,足稱萬夫不當的陷陣之將。
“而且如今犬戎的情形未必好,他們在西面也有強敵……大將在動蕩兩年之后,此時也應當稍稍緩過氣來,可以往西域投入更多的資源了。”趙和收回望著星空的目光,沉聲道:“我們北州確實是在犬戎圍困之中,但犬戎又何嘗不是在諸多強敵的圍困之中!”
北州諸將都是與犬戎爭斗慣了的,但他們的目光往往只局限于西域甚至只是在北疆,不能象趙和一般,跳出西域這片小天地,從更大的范圍來看待與犬戎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