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此番趙和的話語,讓他們眼前一亮。
“犬戎也面臨強敵?”郭英輕聲問道。
“犬戎與驪軒人聯手,在極西之地與火妖交戰,戰況甚為不利,其盟友驪軒甚至有意放棄極西之地東遷,以避火妖之鋒芒。但他們若東遷,必然與犬戎會產生矛盾,須知犬戎如今的大單于野心極大,視波斯、大食都為自己囊中之物,如何愿意驪軒這個盟友來分一杯羹?所以,犬戎與驪軒的關系,只怕會生出變故,再加上火妖,無論是戰是和,犬戎在西面都必須加大投入,他們的壓力絕對不小。”
“而大秦如今緩過勁來,南疆已入我手,朝廷無論出于何種考慮,都不得不加大對西域的投入。故此犬戎在東面,面臨大秦的壓力不會比西面低。”
“在蔥嶺,大宛人能起異志,證明犬戎對蔥嶺的控制業已動搖,他們若不加大蔥嶺的投入,只怕這腹心之地轉眼之間便要狼煙四起。”
“所以如今犬戎面臨的局面,若不能一戰而勝,那就只有和談,他們承擔不起眾多兵力被牽制于北州的代價!”
趙和這一番解釋,雖然并沒有太多新意,卻讓北州諸將心中原本模糊的一些念頭變成清楚了。
“犬戎雖是不堪重負,我們北州同樣如此。”段實秀幽幽地道。
趙和明白他的意思,啞然一笑:“段長史還在擔憂,我以北州為棋子,為了拖垮犬戎不惜犧牲北州?”
段實秀也不避諱,點了點頭:“若以都護功業而言,如此施為,都護功勞最大,付出的價值最少。”
“功勞……呵呵呵呵……”趙和仰天大笑起來。
他卻沒有進一步解釋。
在他心中,這點功勞,算得了什么,真比得過北州十余萬人的性命么?
這不是十余萬牲口,而是十余萬秦人,并且他們已經為大秦做出了許多犧牲,流了不盡的鮮血!
一個大國,若不能善待其功臣,將其臣民的犧牲視為理所當然,那這樣的國家,必不能長久!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段實秀卻催促道:“都護為何笑而不答?”
趙和這才正色道:“我來北州,途經都羅河,你知道我在河中看到了什么?”
段實秀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我看到的不是連綿不絕的河水,我看到的是連綿不絕的血。二十九年,北州乃至舊西域都護府留的血已經足夠多了。”趙和說完之后,又重復道:“足夠多了。”
自大秦撤離西域,舊西域都護府成為孤軍開始,到現在二十九年整,趙和這一句“足夠多了”,說得諸將再度熱淚盈眶,一個個拜倒在地。
趙和將他們扶起,段實秀緊緊盯著他,待他將所有人扶起之后,忽然長長吁了口氣。
“趙都護,大都護之前,曾令霍峻查找一人,霍峻又將此事交與我,我暗中將之壓了下來。”他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