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語氣雖然有些虛弱,但人還算精神,曹猛總算松了口氣。
在他身后,李非擠開衛士,進來之后正色問道:“陛下飲食可有異常?”
嬴吉搖了搖頭,有些吃力地道:“得知丞相薨逝,吉一日未食,吉之病在心中,與膳食御醫皆無關系。”
李非厲聲道:“陛下為何如此不愛惜己身!陛下,社稷之托也,區區一個上官鴻,死則死矣,哪里值得陛下如此傷心?”
嬴吉聞得此言,卻只有苦笑。
曹猛見嬴吉雖然虛弱,但是對答之間,神智還算清醒,當即沉聲道:“陛下在此安心靜養,朝中之事,自有臣等……”
“且慢!”曹猛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人叫了起來。
曹猛回頭怒視,看到的卻是大鴻臚夏琦。
曹猛面色稍緩。
這個大鴻臚夏琦,在兩年多前曾被趙和折騰得灰頭土臉,那之后他顏面掃地,原本朝中都認為他會請辭,但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忍了下去。不僅忍了下去,而且還悄然斷絕了與九姓十一家的聯系,成為大將軍曹猛朝中最主要的臂助之一。
這樣一來,夏琦的大鴻臚位置算是坐穩了,只不過朝中對此頗有評論,甚至有人編出歌來,說“琦不奇,怯如雞,將軍后,嘴啃泥”。這歌自然也被人有意無意傳到了夏琦耳中,夏琦對此不以為意:無非就是些虛名罷了,怎么比得上自己頭的官帽與屁股位的官位重要?
但是,他這大鴻臚之位雖穩,丞相卻是無望,便是曹猛,雖然再度接納了他,卻并不是真心引為同黨,無非是利用罷了。
也不知他是幾時混入了隊伍之中,眾人竟然不曾注意到。
大將軍曹猛心里暗想,口中卻問道:“大鴻臚有何事?”
夏琦未語先笑,向他拱手道:“夏某尚有事情要與稟報陛下。”
“哦,你說。”曹猛道。
夏琦當即道:“好叫陛下得知,此前上官丞相雖是抱病,但諸多政務,都須經其之手,而后再行之。如今丞相不幸仙去,積壓的政務卻不可不處置,其中有吳郡水災救濟一事,最為重要……”
他開口說的倒真是重要的事情。
吳郡今年氣候一直不好,入秋之后反而大雨成災,不僅使得這原本的漁米之鄉秋糧欠收,洪水還沖垮了許多江河堤岸。整個吳郡數百萬人,流離失所者便足有五十余萬,這么多人不僅僅要吃的,他們還需要取暖——畢竟如今已是九月,緊接著就是寒冬了,哪怕吳郡地處江南,沒有北方那么冷,可江南濕冷的冬天,比起干冷的北方更難熬一些。
此事是正事,可不應當在此時此地來講。
此時朝中頭等大事,應當是丞相上官鴻死后的權力分配問題,唯有解決了朝堂之上的平衡,才談得上其它之事。此地的頭等大事,則是天子嬴吉的身體問題,剛剛吐過血的嬴吉,實在不適合如此勞心。
更何況,朝中大事,原本就是輔政大臣們群議而決,最多就是再加上幾個相關的高官一起商議,天子并未親政,但報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