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步之外,彎腰低頭的司馬奐扣動了胸前的機關,暗藏在他寬大儒裳之后的匣弩發出啪的一聲響,三枝短箭射了出去。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舉手投足都會引來懷疑,但是,他彎腰躬身,會將這疑心降到最低點。
畢竟,誰能想到,一個人會將匣弩用機關連接藏在自己的背上?
不過司馬奐猶自覺得不保險。
他在激發匣弩射出三枝短箭之后,立刻又拔劍前突。
到了這個時代,世家大族中的儒生士子往往以敷粉涂脂為飾,身體嬌弱有如女子,但是,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固守傳統,佩劍而行天下,司馬奐便是其中之一。
司馬氏的劍技亦非同凡響,司馬奐覺得自己哪怕不算當世第一流的劍客,也應當在二流了。
故此突前之后,長劍出鞘,向著他記憶中的趙和方向便沖了過去。
只不過才向前沖了兩步,他的動作便因為一只有力的手伸來而僵住。
他看到原本緊隨在趙和身后那個蠶眉長須的紅臉漢子,不知何時下了馬,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單臂伸手,便將他的咽喉死死扼住。
而趙和身旁,一個昆侖奴舉著盾牌,擋住了匣弩中射出的三枝箭。
另一個有胡人血統的漢子則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后,一伸手將他的儒服扯開,露出縛在背后的匣弩。
“勇氣可嘉,這具匣弩也做得相當精妙,想必不是你們司馬氏能夠造出的,墨家?還是魯班弟子?”趙和道。
在他問問題時,解羽也松了手,司馬奐被扔在了地上,一邊咳嗽,一邊訝然地望著趙和。
趙和經歷刺殺,問的竟然不是主謀者為誰同黨者幾何,卻去問一件刺殺的工具?
難道是想憑此順藤摸瓜,找出更多的反對者么?
想到這里,司馬奐挺著胸,昂然道:“你休想從我這里得到任何線索,我今日來此,早懷必死之心!”
趙和一笑:“我自然知道你是懷有必死之心來的,你就算僥幸得手,能將我刺殺,又豈能逃過我這些屬下的擊殺?”
他說到此處,揚起眉來,看著前方:“我對你的幕后指使與同黨也無半點興趣,你是司馬家的人,這筆賬我自然就會算在司馬家身上。我有些遺憾的是,為你造匣弩的巧匠,無論是出自墨家還是魯班弟子,只怕都已經被你滅口了——他的技藝,原本可以給大秦帶來更多的好處,而不是用在刺殺之上。”
“你這般必死之心,也原本該用在為大秦守疆拓土,而不是用在刺殺我上面——說起刺殺,你可知火妖?”
此前司馬奐一直插不上嘴,因為趙和說的話語雖是不重,卻字字誅心。但趙和提起火妖,他終于覺得有了反駁的機會:“不過是萬里之外的蠻夷賤種罷了,你借火妖之名,行纂逆之事,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用心么?”
“所以你的眼光就這一點點了,你的刺殺之技,與火妖的刺殺之技,還相差甚遠呢。”趙和又最后看了他一眼:“你所知道的危險,比起火妖可能帶來的危險,也還差得甚遠……”
說完之后,趙和催馬繼續前行。
自然有兵士來將司馬奐縛住,無論趙和多寬厚,這種當街刺殺之舉都必須嚴懲,否則仿效者就會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