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嬴祝有些茫然。
“陛下不喜看北方的邸報,故此有所不知,這幾年間,不,更早時開始,趙和便借用商家糜氏之力,于齊郡造海船,糜氏如今擁有大小海船一百余艘,北方未來得及離開的九姓十一家之人,包括嬴吉等輩,便是被這些海船送至扶桑諸島……”
董伯予說到這里,臉色更加難看起來。這其實不是什么秘密,就寫在北方的邸報之上,他還每一期都仔細看了,可偏偏忽視了這個問題。
這一百多艘大小海船只要騰出空來,便可以作為水師進入大江,到那時,長江天險,便不為南朝所有了。
偏偏董伯予在上次北伐之中,還將南朝的水師折損了近三分之一,這等情形之下,如何能抵擋逆流而來的北方水軍?
“幸好如今海船還忙著前往扶桑,暫時抽不出身來,故此我們還有時間……”董伯予喃喃地說道。
“趙侯兼收百家,對墨家技藝猶其重視,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故此趙侯這些年除了以農家改良糧種改進耕作之外,還悄悄做了一件事情,令墨家與工家一起,改進海船之藝,特別是借磁石指北之性,造出司南指北之針,又造密艙大海船,一艘船之大,有如重樓,遠勝江河之舟。”諸葛瑜道:“陛下欲久治于南海,就不能缺這海船——有了這海船,陛下亦是可進可退。”
“可退?”嬴祝苦笑道:“先生之策中,朕都退到天涯海角了,還有何處可退?”
“日南郡雖是海角,卻非天涯,其地再往南,猶有大片島嶼、陸地,陛下自可取之,以備不時。若陛下欲進取中原,可取這些島嶼與海商之財富,以充軍資,若陛下時運不濟,則還有一處退路可以安身立命,不至于為獄卒所辱。”諸葛瑜道。
很顯然,哪怕是獻出了這樣的計策,諸葛瑜對于所謂正統朝也是沒有多少信心可言。董伯予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這位諸葛瑜確實目光獨特,正是嬴祝奇缺的戰略家,但是可惜的是,以董伯予對嬴祝的了解,嬴祝未必會真心用此人。
而不以真心待此人,此人又如何會真心效力?
董伯予又想起了趙和。
當年在咸陽時,他便與趙和打過不少交道,后來護送嬴祝前往臨淄,途中雙方更是糾纏頗深,既有爭斗,也有過合作。哪怕董伯予再討厭趙和,再與趙和道途不同,也不得不承認,與嬴祝相比,趙和無論是在器量還是在才略上,都遠遠勝出。
特別是在容納人才方面,嬴祝真的比不上趙和。
趙和起于微末,可就是在這么卑微的出身中,他卻拔舉出許多有才之士,一時龍虎之稱的俞龍戚虎就不必說了,樊令這樣的屠狗之輩,蕭由這樣的小吏之人,如今看來,都有大將、宰相之才。嬴祝則出身高貴,自小就承爵開府,可這么多年來,他身邊卻幾乎沒有什么可用的人才,唯一一個公孫涼,也已經死于趙和之手。
若是公孫涼還活著,自己或許會輕松些……
“接下來呢?”嬴祝聽得諸葛瑜所說言語,雖然心中有這樣那樣不滿,但他也知道,這恐怕是他破局的唯一出路,因此自然是想要多知道一些的。
諸葛瑜笑道:“接下來便是董相國的事情了,非我這村夫可以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