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祝立刻又躺在榻上,心怦怦直跳。好在那人也只是看他一眼,并未說話,只不過嬴祝再也不敢草率行動,又開始傾聽眾人的鼾聲了。
可是嬴祝養尊處優慣了,哪怕被廢黜削封之時,也沒有真正吃到苦頭,唯獨這幾日奔波辛苦,又擔驚受怕,早已疲憊不堪。他雖然心里反復提醒自己,待劉三郎一伙都熟睡之后便要溜走,但聽著這鼾聲,不知不覺中,他自己也睡著了。
待他猛然驚醒之時,發覺外頭天色已黑,卻是半夜了。
嬴祝起身躡手躡腳走到門口,倒是沒有驚醒劉三郎一伙。但在門口往院子里一望,他呆了半晌之后,便嘆了口氣又回到榻上。
今夜有云,一片漆黑,這樣的天色,讓他從未離過別人服侍的一位貴人往哪兒逃?
更何況他如今存身之所是一片山區,遠處便隱約有豺狼之聲!
他坐回榻上之后,又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鼾睡之中的劉三郎隱約聽到聲音,猛然坐起,錚的一聲,將劍從腰間拔出。他目露兇光,四周看看,然后集中在了榻上。
“陛下……這是?”劉三郎道。
“餓了,卿能給朕覓些吃食湯水么?”嬴祝沒精打采地說道。
“餓了……也是,也是,都五六個時辰了吧?”劉三郎喃喃說了一聲,然后伸腳便將夏嬰等人踢醒。
眾人起來時一陣慌亂,不過很快鎮定下來,有人拿錢去向主人家買食物,也有人在院子里升起火來。嬴祝聽得不遠處傳來了狗叫,緊接著整個村子里的狗都叫了起來,他心中又有些慶幸,若他此前不管不顧便出門,必然會驚動這些守戶犬,走不了多遠,劉三郎一伙便會驚醒吧。
很快食物買來,就在院子里,眾人燉起了狗肉,還弄了兩壇當地人自釀的酒。劉三郎給嬴祝分了一盞酒,酒味極淡,還帶著酸,但嬴祝還是慢慢將這酒飲盡。
或許大醉一場,醒來之后,自己還在潯陽城中,董師尚未中風,一切恢復正常……
嬴祝心里胡思亂想,那邊劉三郎等人卻已經吆喝著劃起拳來。
這些人甚是粗魯,一個個說起話來都和無賴流氓沒有什么兩樣,便是劉三郎自己,也同樣這般。嬴祝出身高貴,哪怕最落魄之時,身邊也是董伯予這樣的人物,哪里聽得過這些。心中厭惡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對于劉三郎進奉的酒食也就更覺得沒有滋味了。
他勉強吃了一些,便推說累了,又回到榻上繼續休息。只不過屋子里呼喝聲一片,他怎么也睡不著,又不敢表露出來,當即只能面對著墻在那兒生悶氣。
好在過了子夜之后,劉三郎一伙總算是鬧夠了,除了安排了兩人值守之外,其余眾人也再度睡了下去。嬴祝這才勉強閉上眼,迷迷糊糊之中,聽得悉悉縮縮的聲音,他便又驚醒過來,只疑是有人要對付自己。
不過聽起來是劉三郎起夜,待劉三郎回來之后,嬴祝終于有些沉不住氣,開口問道:“劉卿?”
“陛下還未入睡?”劉三郎輕聲應道。
“劉卿,明日天亮之后,我們當往何處去?”嬴祝試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