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隆遠遠地看著,駱玉珠洗完臉之后就回到橋洞底下忙活起來,生火把野菜丟進鍋里,估摸著野菜湯快煮好了,沈隆搖著撥浪鼓走了過去,聽到撥浪鼓的聲音,駱玉珠抬頭看了過來,她也是敲糖幫家庭出身,對這個聲音熟悉地很。
倆人視線剛好對上,沈隆笑著招呼了一句,“小兄弟,早上起得早,能不能給口吃的啊,我拿東西跟你換,糖、針頭線腦,你看上啥都行!”
或許是沈隆的笑容讓她感到親切,或許是敲糖幫的身份讓她感到親近,駱玉珠猶豫了一會兒就應了下來,“行啊,你不嫌棄就下來吧!”
“好勒!謝謝了啊!”沈隆樂呵呵地走到橋下,把擔子卸了下來,從里面摸出倆窩頭遞了過去,“給,別嫌棄,這出門在外的,確實沒啥好吃的,光吃這東西咽不下去,有口湯喝就好多了;對了,我叫陳江河,你叫什么來著?”
雞毛換糖的艱辛一言難盡,每天早晚只吃兩頓,沒有菜,就用鹽或者醬油下飯,有時候錯過地方了,就只能吃又冷又硬的窩頭,這可不是慈禧吃的栗子面窩頭,而是高粱面做得黑窩頭,咽下去的時候直拉嗓子。
駱玉珠猶豫了下接了過來,她離家之后餓一頓飽一頓,就算是窩頭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她一邊把窩頭放在火上熱一邊說道,“我叫駱江河,野菜湯可值不了幾個錢,我拿你一個窩頭就對了,剩下一個熱好了你吃吧。”
“呀,太巧了,咱倆名字一樣!”沈隆假裝露出驚喜地笑容,駱玉珠一個小姑娘孤身流落江湖,自然要保護好自己,所以留短發換男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她長得實在是太清秀了,江湖經驗稍微多點的一眼就能認出來。
“是挺巧的,你是敲糖幫的?其實我家也是來著,我娘以前熬糖熬得可好了!”難得遇到個和自己年齡相仿、出身一樣的人,駱玉珠很是高興。
“嗯,我去年才第一次出門,這不過完元宵又出來了!最近就打算在附近到處轉轉,到各村去碰碰運氣!”敲糖幫也不是沿著一條線直線行動,他們往往會選擇一個交通便利的地方短暫停留,然后到附近的村鎮做生意,等把周圍都跑遍了再去下一個地方,古月橋這邊有不少村子,值得停留一段時間。
駱玉珠聽得眼睛發亮,心里一陣兒高興,她才剛跑出來,只能靠挖野菜過活,正愁沒有謀生的門路呢,沈隆就送上門來了,于是趕緊走到那塌了半截子的護橋墩墻角,拿過一只罐遞到沈隆眼前,“這里面就是我熬的糖!你看怎么樣?要不我倆搭伙干吧,我熬糖你去換糖。”
沈隆敲下一小塊放在嘴里嘗了嘗,“成色不錯,你的手藝放到我們陳家村都算是不錯的,要是有你幫忙,那可是能幫我省下不少功夫。”
喝完野菜湯,沈隆和駱玉珠就在橋洞的小破屋中,干起了敲糖的行當,一口鐵鍋支在護橋墩墻角,柴火映紅了倆人的臉。
煎熬的糖水變成了金黃色,在鍋中冒著濃稠而滾圓的泡泡,駱玉珠用鐵勺不停地攪動,不時用手指沾起一點,放到舌頭上輕輕一舔,那老到的動作與神情,讓沈隆驚嘆,他問道,“你這手藝跟誰學的?”
駱玉珠專注著熬糖,頭也沒抬,“我娘教我的,她熬的糖可好了,十里八鄉的人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