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非煙發出輕嘲的笑聲:“原來在你的認知中,我居然是個這么溫柔的人啊,有點受寵若驚呢。”
百里安搖首道:“今日之局,你本就沒有十足的把握活下來,若是敗露,在此殿之中的紅妝自然也會在第一時間死在魔君的盛怒之下。”
寧非煙顯然不想與他進行如此無聊的話題,她語氣催促道:“魔君快來了,還不快將那枚珠子毀去。”
“如今你深受重創,能夠活下來本就是一件奇跡了,若是傷毒加身,珠子毀去的那個瞬間,舍魔利那毀滅性的力量將永遠留在你的體內,到那時,你會覺得死去比活著還要幸運。”
因為沒有人能夠承受這樣的苦楚。
寧非煙終于忍受不住,回首狠狠瞪了他一眼,因為苦痛的折磨,眼眸都是濕潤的,瞧著有些可憐。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遮掩不了她目光中的平靜與無畏。
映著這樣的目光,百里安不再多說什么,手掌用力,將那顆獠牙深深地推送了進去。
這一刻,無疑是極痛的。
黑紅色的鮮血滾滾而出,寧非煙驀然揪緊案上的織錦蜀繡,手指蒼白。
可她這一次口中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雙眼睛渙散幽黑,平靜得有些詭異,趴在桌子上面無表情的蒼白模樣活像是一只鬼。
獠牙的尖端仍然深深插在她背上那片血肉猙獰的傷口之中,珠子的碎片還扎在血骨之中。
百里安眼皮一跳,眸色也深了幾許,他一言不發,將那些染血的碎片一一挖出,他的動作極快。
清理干凈后,他正欲抽出獠牙,一只被汗水濕透的冰冷手掌驀然抓住百里安的手腕。
寧非煙死死抓牢他的手,用力往外一劃,深深插在她血肉之中的獠牙驟然將她背脊斜斜橫拉出一道巨大的傷口。
皮肉翻卷,森然可怖!
這個女人是真的狠,為了掩蓋舍魔利造成的血洞傷口,她可真是下得去手。
在百里安奇異的目光下,她做完這些,手掌驀然無力松開,臉色青白,腦袋也軟軟地歪在一邊,像是一只即將渴死的魚,半點不似活人了。
去掉大半條命的她,真不知接下來要如何與魔君周旋。
在百里安的幫助下,傷口上了一層對她傷勢根本沒有太大幫助的藥,裹上一層紗布,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衫,將血衣處理干凈。
寧非煙抖著手,倒了一杯冷茶盡數澆在自己的臉頰上。
……
夜色慕涼,雨下檐牙,光亮如水。
魔君陛下很快帶人搜查倒了朝暮殿,她淡淡掃了一眼,坐在雅案上采雨煎茶的女子,目光里凝這一片幽潭似的靜水:“如今都城之中滿風雨,四河主倒是好雅興。”
寧非煙低頭攪拌著湯茶,隔著熱氣,掩飾住了眉宇間的那抹憔悴蒼白,很是優雅斯文的模樣。
取來一盞青瓷盞,斟滿茶水,她做出一副請的手勢,道:“風雨雖大,又怎可濕衣亂步。”
她微微一笑,笑容風雅:“雨夜天寒,陛下何不坐下飲一口熱茶?”
殿內氣氛極其壓抑沉重,甚至連重傷在養的彌路少君也憂心忡忡地趕到了這里,寧非煙目光淡淡掃向魔君身后的鴉鴉群眾,笑道:“朝暮殿可是好久沒有如此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