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戰勝二河,取而代之,你于我再無利用價值,便可隨意丟棄,你需要我活著,卻又不需要我太強。”
分析得合情合理,其中利害關系也的確直指要害,十分符合當下魔界生存幻境里的爾虞我詐。
由始至終,她都是不信任他的,這是必然現象。
百里安已經給出回答,她既不信,他也未在多言解釋,掙開寧非煙的手指。
他淺退半步,任由在他頸后飛舞的紫蝶薄翼劃破他的肌膚。
百里安低聲笑笑,道:“如今再來深究這些可還有意義?你若不走,不過是死路一條。”
寧非煙看著鮮血從他脖頸間滑落,將內衫白色的領子染紅,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倒也難怪蜀辭那家伙說我活不過今日,原來這一切都早已算計好了,枉我自詡聰明,魔君陛下竟是將玄庭洞府那一層都想到了,原以為你是妾身的破局之劍,到頭來卻不過是我一直在庸人自縛羅網中了。”
她太過于驕傲了,可正是因為這份驕傲,才更讓人難以接受在自己認為能夠改變命運的時候,猝然發現,其實自己也不過是別人棋盤之上耐心設計準備隨手玩弄吃下的一顆棋子。
她引以為傲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實際上卻一直都在別人的股掌之中。
越是驕傲,便越是痛苦難熬。
寧非煙笑起來素來是溫柔沉穩的,此刻她的笑容卻是如烈火般秾麗張狂,好像即將耗盡生命里最后一把熾烈旺盛的熊熊大火,一時間,容貌麗得驚人。
只是那笑容似乎又含著些悲哀,仿佛將她最后那點子驕傲與自信燃燒得快要油盡燈枯。
魔界上下,除了魔君,無人能夠在蜀辭的手中活下來,即便是葬心也不能。
百里安看著她,又問:“不走?”
寧非煙笑容未失,目光卻是極冷,含著幾分瘋癲的意味:“不走。”
百里安毫不留情地訴說著殘酷的現實:“你沒有自救的能力。”
為何還不認命?
風吹起帷幔,在兩人間隔出重重疊疊的輪廓來,寧非煙撤了周身的魔蝶,面上的顏色白而頹廢:“也沒有人能夠來救我。”
她極愛笑,不論是陰謀計劃得逞時,還是絕望頹然時,面上的那副笑容不知何時成了她的一個保護色。
百里安認識她至今為止,從未見過哪一次的笑容是真正達及眼底的。
寧非煙最終是繞開了帷幔與他,鮮紅的披風掩飾著鮮紅的傷口,她說她來此處換身衣裳就回去,可衣裳未換,袖口的血跡仍在。
百里安轉身看著消失在天光里的那道身影,心中還是那個問題。
她,究竟在堅持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