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背脊間那橫貫的傷勢未愈,他起身站起的姿態多少顯得有些畸形可笑。
他朝著寧非煙大步走去,欲去牽她的手:“非煙你與本少君之間的婚約乃是父君欽定,今日有本少君在此護你,我倒要看看誰敢傷你!”
對于彌路那只朝她伸抵過來的手,寧非煙目光壓低,她知曉若是今日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今日此局必然能破。
可是,她不喜歡若是。
這并不是一只拉她出地獄的手。
她一貫的優雅,從容不失禮貌地避開了那只手,小退半步,斂容低聲道:“多謝殿下好意,只不過戰令落盒是事實,君歸宴也絕不可因臣下一人而形同兒戲。”
比起被救,她更喜歡自救。
因為在寧非煙的世界之中,不存在什么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便可心安理得接受旁人的好意援手。
通常在這些援手之下,是更令人厭惡的、虎視眈眈的一雙眼睛,如看食物一般。
彌路救她,只不過是不想看到自己心悅的一盤美食被人就此毀去罷了。
如今她不過是孤身一人面臨絕境,沒什么可怕的,可若是她一旦握住彌路那只手,那無異于是她將自己推入了更深的、令人厭惡的羅網之中。
她可以忍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輕易地將她的生命踐踏在塵埃里,但她絕不允許自己折了自己的驕傲。
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解除老魔君定下的那場婚約,如今又怎么可能自己走回原點中去。
寧非煙可以什么都失去,但她絕不會為了這樣一只手而孱弱自棄,軟骨魅顏地依附而活。
她寧可孤獨地走上那條百轉千萬劫難的道路,即便在那條道路上的業火焚燒成灰燼,她也會在余燼之中一直走下去。
彌路從未想過在這種境地下,他還能夠一手抓空了去。
枯瘦的手掌僵在半空之中,少君難免神情陰鷙,覺得寧非煙簡直是不識好歹了些。
蜀辭似是早有預料一般,她呵然冷笑了一聲:“我方才規勸殿下謹言不聽,這慎行二字想必也不用我來多說提點了吧?”
寧非煙笑了笑,道:“何須如此麻煩,既然這戰令已下,非煙認戰便是。”
女魔君與蜀辭齊齊看向她。
寧非煙看向蜀辭,無不認真的行了一禮,又道:“非煙自認為修為境界遠不如蜀辭大人,此行一戰,非煙認輸。”
“認輸?”女魔君目光微動,唇泛冷笑。
她倒是心思玲瓏,竟會這般進退取舍。
認輸的確是個簡單又粗暴的解決方式,只是這樣一來,方才彌路的那番憤怒相護之舉,未免就顯得有些可笑人小丑一般了。
果然,彌路面色隱隱發青。
君歸宴河主之間的戰斗的確可以認輸,但正如蜀辭而言,這百年一度的盛典,又怎會是一場兒戲。
若非經過深思熟慮,不可投放戰令。
認輸雖然得以認可,但認輸的代價不可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