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也沒浪費,低頭將掌心里的血跡一點點舔干凈,然后語氣篤定道:“寧夫人這是將穢妖的血喂你喝了?”
此時寧非煙體內的鮮血不比往常,早已染了穢妖的污毒,他一嘗就嘗出了其中的問題。
寧非煙道:“我的血不干凈,你吃了怕是得鬧肚子。”
百里安笑了笑,那笑容摻夾著幾分冷意:“穢妖之血雖然苦毒,可再毒,能毒得過尸魔之血不成。”
穢妖時從尸誕生的濁靈,尸魔是汲天地陰氣而誕生的陰物,而百里安體內流淌著的又是正統王族血脈。
二者之間,存在著壓倒性的克制力。
寧非煙嘆了一口氣,不論是淪為困獸面臨死境,還是此時劫后獲救,她的神情依然平靜如舊。
她不斷用手背蹭揉著眼睛,有更多的鮮紅血水從她眼角里溢出來,直至雙眼血水中混雜著兩只黃色的蜈蚣小蟲流淌而出,她才停止了動作。
葬心那家伙,竟然將兩條毒蟲放置到了她的眼球之中。
眼睛被揉得通紅,眼白布滿了血絲,血水難止,看著極痛。
但是覆在眼眸上的那一層渾濁黃膜化為清液流出,一雙被污染的眼睛恢復了清亮的色澤。
百里安瞧見她疼得指尖都捏得發白了,眼睛里卻還是含著一抹不化的笑意。
他看得出來,此刻她很是憤怒,也很委屈,因為她被迫接受了一場令人無法接受的屈辱與背叛。
盡管她沒有將這些情緒給表達出來,可百里安卻還是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些。
“我先看看你的腿傷。”百里安并未出言安慰,因為她知曉寧非煙不是需要在這種時候獲得安慰的女人。
他手掌剛一落到她的膝蓋上,正摸到一處凸起的異樣骨頭,卻被寧非煙抬手敏感的撥開。
“腿被打斷的傷早已被葬心用藥治好,你還沒有回答我是如何看出來外頭那個是假貨的。”
百里安只當她要強不讓碰腿上斷傷,他也未多管閑事,垂眸淡道:“那日你同我約定好了,要一起吃街角的熱粥小籠包,可是她一口未動。”
寧非煙覺得這當真算不得什么理由:“僅是如此?”
百里安目光一滑,掃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有道:“途中我取了一盤山楂果子給她,她將那山楂果子取著吃了。”
寧非煙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孕事者最忌入口山楂。
縱然她從寧夫人口中得知她的生活習慣,性子往事,可懷孕一事,當時也唯有她與百里安知曉罷了。
寧非煙注意到百里安方才那一瞥的目光,不知為何心中陡然涌起一抹別扭的情緒,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鬼使神差地解釋了一句:“我受刑不過半日,孩子應該沒丟。”
百里安眸色一深,輕輕嗯了一聲,低聲道:“這般情況,應當優先護好自……”
“咔嚓!”
一句話尚未說完,百里安便聽得一聲骨頭錯位的裂響,緊接著懷中的人身體劇烈一顫,但很快恢復平靜。
他深深地鎖緊了眉頭,這個女人,竟然趁著說話的功夫,生生將自己畸形錯位的骨頭給再次掰斷擰正了回來。
百里安看見她額頭上的汗水瞬間就垮了出來,如此非常人能夠忍受的巨大痛苦,她竟自己動手。
即便是對自己的身體也心狠如此,驕傲得不容他人來假手。
寧非煙呵笑了一聲,道:“別這么看著我,不管是旁人動手還是我自己動手,痛苦不會因此減少半分,自己能夠做到的事,又何必勞煩別人,我可不喜歡徒勞欠人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