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姑娘不該來蹚魔界這趟渾水的。”許是察覺到了云容的凝視目光,百里安忽然開口說話。
云容解釋道:“既是那二位姑娘所托之事,我輩中人自當……”
“可靖姑娘與尹大姑娘終究是外宗之人,即便她們有所請托,也不值得云容姑娘冒下生命危險來救在下,更何況……”
百里安目光拉低,直視她的眼睛,認真說道:“云容姑娘是知曉的,我是一只尸魔,不論是出于何種說法,云容姑娘都沒有冒死救我的道理。”
他的眼神太亮,仿佛一瞬間就要直直地看盡人的心里去,云容深知他的脾性,如何不明白他說此話的用意何在。
她微微一笑,索性換了一種說法,亦是神情認真地看著他,道:“不錯,此番我帶你離開,并非是因為那二人所托,只因我對你的身份感到懷疑。”
百里安眸光微動:“懷疑?”
“自空滄山一行,我見你劍道天賦超凡絕群,體內又似含一股熟悉的劍意氣息,像極了我天璽劍宗的至上功法《太上道清劍訣》。”
聽了這話,百里安手指微緊,情緒變得有些復雜:“云容姑娘的意思是……”
云容知曉他心思通透,五日前她無端相救,本就有違‘云容’平日里的行事作風,但借憑蘇靖、尹白霜二人的名頭自是壓不住他心中的懷疑。
“世間身負劍骨奇才者無數,可是在我眼中,劍之一道能夠真正稱之為天才的,唯有劍主羽。”
云容看著百里安,神情認真:“便是愛劍成癡的四劍云容,在我們家宗主面前,也只能相形見絀,太上道清劍訣,為宗主一脈方可傳承習得,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百里安不自覺微微避開她那雙明亮的眼睛:“我雖入世不久,卻也知曉天璽劍宗宗主傳人只有一位,那便是中幽太子贏袖。”
見他一臉陌生神色談及‘中幽太子’時,云容眼底浮現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心疼,她面上卻淡然一笑,道:“自古列國帝王在外尚且都有不占少數的私生子,我們宗主羽衣昱耀、雄韜偉略,自望子孫后代能繼他一身基業傳承,太上道清劍訣必不能斷于他這一脈,你也見識過贏袖的本事了,世人皆尊稱他一聲鬼劍公子,鬼劍鬼劍,終究不過是詭道之劍,贏袖以符入道,方可參悟出三分劍念之術來,如此天資才能,于宗主而言,卻是不堪大用的。”
正室夫人所出的兒子不堪大用,劍主羽自然是需要再誕優秀子嗣繼承衣缽的。
再結合錦生之事,他身為天璽十三劍,右手被廢,劍道半殘,不出二月光景,天璽劍主便即刻再尋了新的第十三劍繼承人培養授道。
鳶戾劍尚且如此,這繼承大業的后裔之人,自更是容不得有半點馬虎將就了。
倒像是那位劍主大人的行事作風。
百里安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不由半信半疑:“你覺得……我是羽公子的私生子?”
云容一本正經:“你若當真是宗主大人的私生子,那便是天璽少主,云容身為天璽十三劍,自然不能坐視少主成為魔界鳳君。”
難怪……
如此說來,云容魔界一行的種種行徑,倒也說得通了。
可百里安仍舊心存疑慮,直覺告訴他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若真如云容姑娘所說,我既是一名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人死如燈滅,對于劍主而言,同樣是難堪重用,何以紫金棺中,我的陪葬品卻個個皆是天價珍品?”
云容心中一時叫苦不迭,心道他那蓮藕做出來滿是窟窿眼的心,可當真是不好糊弄,只好借著往下胡編亂造道:
“想來你生母的身份定是不俗,故而能夠為你置辦來琉璃傘那等子珍品之物陪葬,畢竟我們宗主乃是人中龍鳳,相配知心之人必是人間最高不可攀的那一枝。”
百里安眼睛瞇起,低頭看她:“對于一名仙宗名士而言,私生子畢竟是個見不得光的秘事,何以云容姑娘知曉得這般通透,難不成……您知道我的母親是誰?”
很微妙的,從平稱變成了敬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