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千里迢迢自魔都王宮隨至北淵,除了這棵古怪的大桃樹,連那心魔的半個影子都未瞧見。
癡于劍道的云容深知自己的右手對自己有多重要,自然勢必非要找到她不可。
越過三里花海枝林,云容輕咦一聲,再度停下了腳步,目光驚疑地看著眼前被藤枝纏成俑狀,掉掛在一根橫枝之下的那個人。
藤俑上的橫生樹枝趴著一只毛色駁雜、黑灰交加的瘦狼,那只瘦狼不斷在用利爪獠牙撕咬藤俑,卻宛若在啃咬生鐵一般,鋒利的牙齒咔咔啃出道道火花,竟是未能留下半分牙印。
借著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見藤俑之中那個瘦削而單薄的人影輪廓,她膚色蒼白,唇染血色,氣色看起來很是虛弱不佳,身上那襲染血的玄金君袍,無言自彰其尊貴身份,無雙地位。
寬大的黑袍宛若一朵墨花,在藤俑之中無聲綻放,阿嬈雙臂抱膝,任長發墨服間傾泄如瀑,平攤了一地,說不出的柔弱動人,像是一只受困的籠中鳥,又似黑夜林淵里的一蕊清幽。
聽到腳步聲,阿嬈輕啟眼睫,看到了月光之下的云容。
不知是不是云容的錯覺,在她方才睜眸的那一瞬,她似是在她那雙明珠不及的黑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絲冰冷的殺意。
只是當那殺意的目光落在她手間傷痕上時,轉瞬即逝:“你怎么來了。”
聲音極冷淡,卻是沒有敵意的。
云容收了心魔的劍譜,雖說這么多天過去了,但身上的祭服未褪,做戲自然要做全套了。
她說:“我來此處尋人。”
阿嬈譏誚冷笑,對于她要尋之人,她自是心知肚明。
世間大凡心魔者,皆對自己的宿主有著超越生死的執念。
冊封大禮未成,阿嬈同她也沒有什么可說的,蹲坐在藤俑之中,她抱緊了自己的雙膝,閉眸不再言語。
云容還沒蠢到要借此良機來除去阿嬈,她深知魔君是一種怎樣級別的存在,莫說她受困一方,便是她重傷孱弱得只剩下一口氣,也絕不是她能夠殺死的。
更莫說此刻她右手受到了封印,實力遠不如從前。
她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首,準備離開此地。
正提起佩劍,云容借著月光掐指推演,試圖推演出一條正確的前路。
手訣正掐指運作到一半,她忽然停下,背后察覺到了一道砭骨冰寒的目光。
委坐在藤俑中的阿嬈也猝然睜開雙眸,看著花海中白金發色的俊美男人,不由深深皺起了眉來。
云容輕輕回身,剛一垂下手臂,冰冷黑暗的氣息鋪面而來,一張充斥著野欲狂狷的俊美臉龐近在咫尺,幽幽紅瞳清晰地倒影出了她的面容輪廓。
云容脖間忽然刺痛,仿佛被一根看不見的絲線劃破肌膚,殷紅的鮮血很快泊泊而出,飛濺在了對方病態蒼白的臉上。
在對方那強大的氣場領域下,云容不急不緩地淺退半步,分明是一個退步的動作,被她做出來,卻無半分示弱之意,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從容平靜。
她取出一張軟帕,壓在頸間傷口上,眼一瞇,看著嗣空那雙不詳而邪惡的赤紅雙瞳,不畏不驚:“尸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