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歸海百煉的功力,即使是在神志狂亂的狀態下,被那一記飛刀擊中,傷的也并不算深,可是,那一刀偏偏傷了他督脈的穴位,恰好截斷了他督脈之中的內氣運行。
督脈是雄霸天下這招刀法的運行樞紐,此脈一斷,雄霸天下的刀氣失控,歸海百煉回天乏術,當場身亡。
如果說歸海百煉是死于走火入魔,并沒有錯,但也可以說真正殺死他的,是路華濃。
“在一刀小的時候,我曾經跟他說過這件事。”
不知過了多久,路華濃才開口,“我曾經嘗試跟他說,他爹可能會是死于走火入魔。可是他不相信。”
路華濃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疲倦,閉上了眼睛,“他堅定的認為,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的父親。那個時候,他明明只是一個小孩子,為什么會如此肯定呢?”
“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啊,又為什么會把這個念頭一直保持到如今呢?”
這老婦人睜開眼睛,竟然笑了笑,“所以我就明白了,這是天意啊。”
“是天意指引他,讓他堅信自己的父親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被人所害。”
路華濃手中套著念珠,雙手緩緩合十,虔誠的如同正在感謝上蒼,微笑著說,“而這個害死了他父親的兇手,就是我。”
安靜的時光中,竹林里,有落葉被吹到了水月庵的院子,那些竹子晃動的聲音,混著鏡映湖上微波蕩漾的水聲。
天地無言,風常冷,水常寒,也許這就是天地給她的答案。
路華濃時常會這樣想著。
“原來你是這么想的,我明白了。”
黃衣老人站起身來,“那么,老夫跟你做個約定吧。”
路華濃本以為能夠說服對方,放棄插手這件事情,卻不知為何話題轉向此處,不解其意,道:“什么約定?”
“你既然覺得是天意,所以逆來順受,等了這么多年,既不去主動跟他坦白,也不會試圖開解你兒子的心結,那么,你就繼續逆來順受。”
黃衣老人身上的衣服本是暖色,神態之中也并沒有言辭厲聲,苛言冷語,但那孤寒之意,卻是更重。
仿佛的孤梅凌雪寂寞一般的氣質,才是他與生俱來的風骨,此時不過是還歸本來面目。
他說道,“以后,不管一刀對他的仇恨是什么樣的看法,他確認的仇敵又是誰,只要他沒有認定是你,你就不得主動開口說出你所以為的兇手。”
路華濃無奈道:“這樣又有什么意義呢?我一直以來,正是這樣做的。”
“好,那就記住這個約定。我想,百煉的遺孀,總不至于是個毀諾之人。”
黃衣老人拱手說道,“那今日事,到此為止,蕭某告辭了。”
他說走就走。
路華濃愣愣的看著桌上的茶水,那杯熱茶,到現在已經漸漸冷了。
對方一口都沒喝過。
她忽然驚覺,起身喊道:“蕭大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