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五斤并無異議,道:“也好,既然這件事情已經談妥,我也要趁這個空閑,出去拜訪一些皇都里的老朋友。”
“行,明早再見啦。”
方云漢離了陳府,漫步街頭,隨性的在周圍幾個安靜坊市轉悠過后,還是循著熱鬧的聲音,去到了皇都的東南角。
僅是一個街尾拐角的距離,就像是闖進了一片不同的天地。
眼前的街道突然變得濃墨重彩起來,人流如織。錦繡衣裳,五彩斑斕,糖葫蘆的紅色晶瑩,花燈的淺色秀美,古樸滄桑的銅器擺在地攤上,明黃色的種種小雕像間雜在其中。
鮮衣駿馬的少年兒郎在這里,也只是乘著馬緩緩向前,在馬背上東張西望,衣飾風格粗野的外族人,牽著駱駝,聽那駝鈴叮鈴鈴行過。
路上的行人神態之中充滿著散漫悠閑的意味,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些笑容,有與朋友高談闊論的,也有掩面含羞,或是專心挑揀商品的。
方云漢在這東南坊市之間走了走,初時確實帶了些新奇賞玩的意思,但是沒多久,就感到有些厭了。
這大齊的皇都縱然是聞名已久,單論坊市上的熱鬧,其實也就跟東海郡差不多。
東海郡商貿繁榮,就算是外族人也不少見,最多就是街道兩旁的建筑不如這里氣派。
但這種朱木飛檐的古典樓閣,方云漢也早已經見慣。
他原本想著,在這里應該可以一直玩到暮色四合的時候,可實際上,他從街尾轉來,沿街而過,只走了二三十步,一切情緒已經歸于平淡。
叫賣的聲音,游人的商談,只在他衣角上縈繞過去,沒有半絲沾染上身,種種食物的香氣,脂粉的味道,像從鼻尖浮掠而過,終究是雜陳無章,不值得停步。
等他醒覺身邊的人群又開始稀疏,喧囂的聲音,又已經遠去,回頭思量一番,才發現自己只用兩刻鐘左右,就穿過了這皇都最繁華的一片區域。
細細品味,現在的心情也算不上是失望低落,只是比之前更來的平淡。
方云漢在這繁華之地的邊角處多站了一會兒,信步而行,不再刻意追求熱鬧新奇的地方,漸漸的,倒是從這大街民巷之間感受出了幾分別樣的韻味。
這里的街道著實寬闊,青石鋪就,也不知道當初用了多少人力財富,縱然略遜于從南城門直入的那條主干道,卻也有大約五十步寬。
那些民巷之間,高墻聳然,地上鋪的磚規格小了一些,卻仍稱不上是小巷,因為這些巷子,實際上都可容納十余人并肩行于其中。
脂粉與食物的香氣已漸不可聞,多了些青苔與草木的味道。
方云漢悠然的走在這些巷子里,偶爾仰頭高望,也有炊煙裊裊,冬日里,沒有花葉點綴的枯枝從墻上越過,掛著一點日近黃昏時逐漸凝出的水汽白霜。
各家各派的武學典籍之中,常有記載,哪一門的武林前輩,會在觀賞美景的時候,有感而發,創出一套心領神會的妙象招法。
那些醉心武學的高人,看一朵花都能從中悟出一套劍陣來。
方云漢此時若刻意為之,只看那墻上一根枯枝凝霜的痕跡,便能粗略想到掌法,劍法,杖法各一。
但他站在那里靜了靜,又覺得無論是把什么招式刻意附會上去,都太落了下乘,不夠自由。
所以他就只是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