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槍身上方,驟然變得明亮了一些,下方則相應的變得暗淡了一些。
一把橫舉的長槍,成了光暗的分界,似是呼應著極遠的視野邊際上,那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一條線。
賀蘭就用這一槍架住了方云漢的劍。
荼利城的城墻,高度不過十米,而且城磚堆砌的工藝標準,也遠不如大齊那邊,方云漢這一劍的力量,本來足以隔著賀蘭整個人,將他腳下這片城墻擊毀。
但在賀蘭擋住這一劍的時候,那種虛空中有巨力隨他起舞的感覺,再度涌現。
方云漢劍刃之上綻放的萬鈞雷霆,震蕩周邊虛空,刺激出了淺白淺灰,兩種氣流,與雷霆劍氣抗衡。
賀蘭嘴角哼出一絲血跡,腳下踩蹋磚石,向后滑出一段距離。
散碎的電光混雜著兩色氣流,從城頭上擴散開來,如同一圈云霧潮浪,肉眼可見。
方云漢手腕向后一收,就化解了反震的力道,傾身向前一踏,自己也奪步上了城頭。
他劍上雷霆劍氣尚未完全揮散,劍光煌煌,一劍抹喉而去。
賀蘭大可汗的五官,都被劍氣照的發亮,好像連臉上的汗毛都纖毫畢現,映出了一片冷意,雙眼之中,卻是連劍光也侵占不了的沉著。
碧綠的長槍攪動著虛空中的勢,內外兩種力量合一,每一次都恰到好處的牽引,與方云漢的劍氣發生碰撞。
城頭上,一把亮得驚人的長劍被握持在相對暗淡的人影手中,飛舞不休,來去如虹,驚電轉折,斬頭刺心,攻勢如同行云流水,水銀瀉地,劍光爍爍,無孔不入。
每一次眨眼之間,劍光都要跟碧綠的槍影產生至少三十次以上的碰撞,但是那虛空中洶涌不息的兩色氣流,連二者碰撞的聲音都能吞沒了。
城里城外,凡是能看到這一幕的人,只見光影,不聞槍劍交鳴之聲。
賀蘭曲折倒退,手里長槍雖然嚴守不失,但已經一連退出接近五十步,即將退到西側城墻轉向北側城墻的角落。
在這五十步的路途之中,一道道裂縫從城頭向下蔓延,一直延伸到西側城墻墻根的地方。
之后,整個西面城墻上,有一大半都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紋。
嗆!
長劍再次交擊,這一次卻不是一觸即分,兩把兵器繞著劍花槍花,劍身與槍身前半段在抖出圓弧的過程中,不斷摩擦,兩人的身影越靠越近。
最后長劍長槍,傾身交叉一碰,近在咫尺的目光,一剎那對視之后,再度拉遠。
方云漢飄退兩步,劍尖斜指地面,望著空中還未徹底散去的兩色氣流,道:“果然也是借用天地之力,不過,比我強行借用雷電之力,顯得更精妙無滯,慧然幽深,借取的力量維持時間更長。又比只能造成精神傷害的天人交感,顯得更凝練、真實,你這是什么?”
賀蘭戰過這一輪之后,內腑已經略受震傷,抓緊療傷,不介意給對方解答一二:“這是天地之勢,是真實的力量,卻又不像是雷電、火焰等平常可以察覺到的力量。我兩槍之間,用的就是兩種不同的勢。”
他本來不認為這樣一句話能給對方什么啟發,沒想到方云漢聽了這句話,竟露出大有所悟的神情。
“原來是這樣。”
人一說到領略自然,天人交感,就是下意識的將周邊的整個自然環境,去作為與自己精神交融的對象,精神彌散于四方,與一花一草同感應,與清風流水相呼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