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起來就非常大氣,用來欺負境界不如自己的對手,也是無往而不利,但是這種所謂的天人交感,不過是個樣子貨。
自然何其浩渺,人的精神置于其中,何異于滄海一粟,九牛一毛。
精力神意分攤于周邊環境的每一樣東西,結果就是空具氣勢,華而不實,精神震懾的意義遠大于實際意義,真要打起來的時候,想造成物質上的破壞,仍然是只憑自身內力體力出招。
賀蘭大可汗剛才的這兩式槍法,卻是在被開創出來的時候,就脫離了樣子貨的范疇。
把太過籠統廣大,以至于覺得虛無的“天地”一詞,細分為種種具體的現象,然后擇取其一隅。
一槍是只取城墻厚重之勢,另一槍是借取遙天遠處,晨昏交界線的隔絕之真意。
其實天刀意境和天意四象訣,都觸及了這個層面,卻都不夠完善,像是個體與集體的差別,并未形成一整套包羅萬有、明燈指引的體系。
“有這樣的招法,你確實可以支撐更長的時間。”
方云漢看見賀蘭口吐濁氣,氣勢復盛,卻只是隨意的擺動了一下劍身,左手劍鞘放在背后,“你好像還達到了生死玄關的境界,療傷的速度異于常人,可以撐得更久。”
“但,這兩種手段是我所不具備的,卻不是能讓我驚訝的,不能正面傷我的話,這場戰斗終是無味。”
賀蘭往北看了一眼,此時天色微亮,云間隱約的月亮已經到了西方,撤出荼利城的軍隊仍在向北。
“這一戰原本約在天亮的時候,你來的比我約定的時間早了些。”
賀蘭提槍,“不過到現在,也差不多了。”
無名湖邊,兩道身影先后落下。
“趕到了。”
公孫儀人眺望著那邊城頭上的景象,注意到西側墻壁上大片的裂紋,“看來他們已經交過手了,賀蘭處于下風。”
劉青山微喘著氣,神色凝重:“看這些痕跡,常態之下,北漠可汗居然能跟方會長僵持,看來這個北漠可汗要比之前那個將領強出很多,他們的根基差距,沒有大到貧道預想的程度。”
公孫儀人側目,道:“但差距仍是存在。”
“如果根基差距不夠,方會長這一戰未必有多穩當。”
劉青山目光灼灼,也在搜視斷崖那邊戰斗的痕跡,口中說道,“貧道的故鄉,根據史冊記載,從第一個練出了氣感的人開始算起,武道已經發展了近萬年的光陰。到第七千年的時候才確立了四大境界的體系,其后三千年間,真正能夠直指天地之橋境界,號稱無上絕學的武功,歷代累加下來也不足四十種。”
“方會長實力雖強,但以我所見,他所練的功法,縱有奇異之處,卻總不夠完備,最多也只相當于第三大境的武學,比《定陀羅真經》,相差不小。”
老道士抖了下拂塵,“如是北漠可汗藏了什么隱密手段,方會長怕是很難防住。”
公孫儀人聽得此言,神色微動。
中土的歷史,從大齊往上追溯,不過三千年左右,如果劉青山的故鄉,真有脈絡明晰的萬年史冊,不可謂不驚人。
然而她一轉念之間,目光落在方云漢身上,不知不覺皺起來的眉頭,又自逐漸的舒展開來,隔了一會兒之后,才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再強的武功,終究要人來運用。”
她話音未落,城上戰局陡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