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故鄉的尸體就在她背后萎縮,形成的陰影比往日弱小了千萬倍。
李嫣然嗅了嗅鼻子,只嗅到一股煙塵血腥味,卻頭一次覺得,天地竟是如此廣闊。
“緣這個字,原是這樣的感覺。”
天大地大,沒了歸宿,渺渺人身,再去找一條路。
“原來,這就叫做了斷了舊緣。”
沒煙峽中,西夏大軍雖現頹勢,尚有余力之際,全軍后撤,各路將領似又有了主心骨一般,指揮若定,退而不亂,終于保住六成兵力,撤到峽谷之外。
當日,西夏皇帝李慶羅,親書一封,向大宋求和,不管是重定疆界還是賠償戰馬,每年朝貢,都可以談。
書信中的言辭之懇切,態度之誠摯,不像是只丟了一座峽谷,損了不足萬名士卒,簡直就像是整個西夏朝廷的皇族、高官全被人捏著脖子,按在血淋淋的刀口下了。
兩國之間其他條件還未談妥,卻有一項早早定下。
西夏公主李嫣然,將攜西夏皇宮所藏武學典籍,并黃金萬兩,絲綢千匹,百煉寶劍三千柄,拜入宋室終南山全真教,歸入宋國治下。
以示西夏求好誠意。
捷報傳回,東京汴梁,滿朝欣喜。
皇帝得知部分事件始末,又與朝臣商議,要給全真教封賞,當然當務之急,還是重新調整兵力,給北方邊境增援。
方云漢的一切動作都太快。
他帶著李嫣然又回到終南山的時候,穆桂英等一行人,才剛剛來到宋遼戰場。
宋軍此處戰場的元帥楊六郎,聽說降龍木到了,親自出迎,一同到城頭上觀望敵陣。
“那就是天門陣了。”
楊六郎遙指北面,穆桂英放眼望去,只見出了此城墻外五六里,就只剩一片茫茫迷霧。
那一片白茫接天連地,分明該是日上三竿的時候,卻無法從那霧氣之中分辨半點景物端倪。
穆桂英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問道:“這陣法到底有何玄妙之處?”
說著,她將背后包裹展開,一節樹樁似的木頭,捧在手中,又道,“降龍木到了這里,也沒有什么反應,要怎么用才能尋得破陣之法?”
穆桂英直入主題,很切合戰場上該有的做事風格,不過她這個問題卻把楊六郎也難住了。
楊六郎沉吟半晌,說道:“這天門陣外表看去是一片迷霧,一旦陷入其中,便是一片修羅戰場,在那里面,遼國軍兵都化作怪物一般,使我軍將士難以抗衡。”
“而且這陣法還會推移,之前,遼國那方,每下一城,不過半日的光景,迷霧就會推過已經被攻陷的城池,追上我們。”
穆桂英聽著,皺起眉來:“會推移的陣法,就是說那座大陣現在到底有多廣闊,根本難以測度?”
她看著自己手中降龍木,沉默下去。
降龍木雖然是一種珍貴的木料,但其實在黃河以北的區域,也不乏有些大富之家藏有此類木材。
唯獨穆柯寨的這一根降龍木,據說曾是萬年樹芯,受天雷地火熬煉逾千次,每逢月圓之夜,木紋之中,就隱有龍吟,極為殊異。
但再怎么殊異,也就是一塊大小跟尋常水桶差不多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