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小和尚沒有理會旁邊忽然靦腆起來,傻兮兮笑著說自己不是大師的尊泥,只是把孩童一樣白嫩嫩的手,又往街上那些信眾指了指。
“因為唐介靈展現出來的,是一種至真。”
“一般人在自己的一生之中,無論是自己還是他人,都必定有過說謊的時候,在平時,當然不會覺得這有什么不對,但是當他們突然看到唐介靈的時候,感受到這種絕對的真誠,從前的一切,就會被襯托的虛假起來。”
“平時越不真誠的人,在那個時候,越會感覺自己有多么虛偽,感覺自己和身邊的所有人,從前的生命,都像是不自知的在做戲一樣。”
“是夢幻泡影,是迷天欲海。”
無題小和尚的手,又指向相國府,“然后,空桑教主就會成為戲劇之中,唯一一個不是戲子的人,迷霧之下,僅有的一盞明燈,虛幻里面,唯握的一點真實。”
“他會成為人們心目中,讓自己從虛假通向真實的一個鑰匙。”
小和尚嘆了口氣,收回手掌撐著自己的下巴,沒精打采的說道,“所以這些人,以當前階段來說,根本沒有一個是被教義吸引過來的,他們只是想要跟著空桑教主而已。”
故而,這上千人,原先基本都是商人。
他們平生做過的虛偽之事太多,哪怕只是跟唐介靈說上一句話,也會受到極其強烈的影響,不惜徒步追隨千里,披星戴月而來。
尊泥補充了一句:“這根本不是在給他們信仰,而是在讓他們多一重迷信。”
陳五斤肅然說道:“那這樣說起來,他的作為,確實跟使用了邪術沒有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而且區別很大。”
無題小和尚懶洋洋地說道,“如果他用了法術,一個第二境的術士,絕不可能在他面前撐過一個呼吸。但現在,那位相國大人,已經聽他講了三天三夜了。”
陳五斤聽到這話,暗自松了口氣,道:“這么說,稼軒果然還沒有被他動搖。”
陳副會長又有些疑惑,“可是,假如說謊越多的人,就越容易被空桑教主吸引,那……咳!”
他說著說著,輕咳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倒不是陳五斤想說自己那位好友的壞話。
只不過,一個不是名門望族出身,卻能夠通過科舉,一步一步做到相國這個位置的人,你要說他沒說過謊,鬼都不信。
甚至可以說,龍稼軒的前半生之中,說謊的次數、說謊的分量,要比這世上九成九的人,都更多、更沉重。
“你放心,不真誠的人一定說謊很多,但說謊很多的,未必就是不真誠的人。”
“哈哈,雖然后者的概率著實太小,但幸運的是,這個相國大叔,真的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無題小和尚微仰了仰頭,道,“他何止是沒有動搖,我看他聽了三天三夜之后,甚至快要試著去發動反制了。”
似乎是在響應小和尚的這句話。
就在這一刻。
相國府正廳中,龍稼軒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