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鈺臉上亢奮之色一減,緩步捻須,說道,“要給數萬人替換天械,哪怕都只替換一個較小的部件,所須收集的材料,大約都要花費上百萬兩白銀。至于延請足夠數量的匠人協作,以及日后操練過程中時不時的維修,更是一筆天價的損耗。”
“當年大宋幾乎滅國,所以初時才能傾盡國庫之力,供養大軍,后來偏安一方局勢稍定,高宗皇帝就迫不及待的鏟除功臣,解散岳家軍,應當也是逐漸耽于奢靡享受,不愿意繼續把銀錢用在軍中。”
“另外……”
馬鈺沉吟道,“即使是這樣的軍隊,也威脅不到宗師境界的高人,還稱不上是無敵。”
楊再興問起何為宗師。
馬鈺答道:“那金太子便是近似于宗師的境界了。如他這般的人,確是可以自稱為真武者。真武之外,自是偽物……”
因為這個世界原本的內力武學發展前景頗為有限,自從二百年前天械之術現世以來,天械武者,就毋庸置疑地擁有了超過尋常武人的實力。
最典型的例子,其實就像是楊鐵心這樣的人。
他所傳承的楊家槍法絕對是當今世上一等一的武功絕學,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江湖中,其招式之精妙,勁力之運用都足以令人贊嘆。
楊鐵心本人的天資至少不算低劣,他的勤奮更可以說是萬里挑一,但是就算是這樣的人物,苦練了二三十年的楊家槍法之后,也未必能夠在三名以上的奪臂弩兵面前保住性命。
而那些奪臂弩兵,或許只不過是天生體格強健一點,入伍訓練過一兩年,被天兵冶鐵臺選中,做了改造而已。
像這樣的弩兵,能夠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武人嗎?
有很多人并不會去細分,畢竟這種東西,就算是有誰搞出了一個分辨的標準,也很難得到大眾的認可,更不會給自身帶來什么利益。
但是往往宗師與凡俗之間的界限,就在這些微末枝節之中。
當年華山論劍之時,奪得了西毒名號的西域白駝山主人歐陽鋒,曾經提出過武者真偽之說。
他認為,那些只經過天械改造,而不懂得內外功之精妙的戰士,根本就連武師的門檻都沒摸到,只能算是偽武者。
真正的武者和那樣的人,就像是存在于兩個不同的天地里面,彼此之間隔著萬丈鴻溝,只有一線懸橋,可以作為過渡的階梯。
這一座橋梁,指的就是武功和天械的融合。
絕大多數的武林人士,只要身體里面植入了天械,過了適應期之后,就會本能的調動天械的力量,來推動自己以前學過的武術招式,似乎在他們看來,這種行為,就已經是“天械武學”,是二者融合的證據。
而實際上,在那種人身上的天械和武功,是完全割裂開來的兩個個體,是粗糙的“合租”。
只不過是“械”與“武”,巧合的用了同一具臭皮囊作為載體罷了。
就好像有一個人出門去買菜,買了一捆大蔥,又買了一塊羊肉,把這兩樣東西扔到了竹筐里面,就指著這兩樣東西說,這是蔥爆羊肉。
這當然是貽笑大方。
真正的天械武學,至少要讓武功和天械可以相互改變,就像是做菜的時候,各種食材之間的味道相互滲透一樣。
要能用自己的內力,用自己的武學領悟,把已經植入體內、固定了形態的天械,改變成新的形態。
這才算是在兩百年以來的天械武學發展史上,走出了正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