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寧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中午的日頭照下來，水面上的溫度還不算太低。因為怕時間久了被抓到，宋昭寧只是稍微適應了一下水溫，就往下跳了。
結果這么往下一沉，底下的水溫實在是冰得有些過分。
她原本是潛在底下，悄無聲息地游出去一段距離再浮上來換氣的，但是現在她可能是要直接被淹死了。腳抽搐起來，完全沒有力氣，整個人的身體變得很沉，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宋昭寧想要穩下來，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到下意識掙扎。
她需要喘一口氣。
可是只有冰涼的水嗆進胸肺，疼得像是刀扎。宋昭寧的意識都變得模糊起來，下意識開始瘋狂掙扎，但是帶到水面上的動靜并不大。
……
在宋昭寧站起來的時候，裴度就感知到了少女有意放輕的步伐。
崔昭寧不喜歡宋修明。
宋昭寧也不喜歡裴度。
就算他換了個身份，裝出風流愛笑的模樣，宋昭寧還是不喜歡他。就算是他步步為營，一步一步將她留下來，宋昭寧還是滿心只想逃離。
也沒什么，只是不喜歡，甚至厭惡而已。
他仍閉著眼，沒有動。
一直等到少女小心翼翼地跳進了水里，咕嘟幾聲時，他才睜開眼坐了起來。因為足足躺了一個時辰的緣故，他是有些睡意的，連帶著腦子都有些迷糊，只是垂著眼悵悵地看著水面。
水底偶爾浮起水泡，少女杏子紅的衣衫透過碧綠的水，像是一朵開在水底的蓮花。
裴度看著她往前游了幾尺遠，其實他只要開口，身后的侍衛便會沖上來，下水撈起水里的少女。但是他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也不說話。
平日里風流清貴的鳳眼微微斂著，瞳仁漆黑，目光沉靜如寒潭水，叫人看不清情緒。
就在這時候，水底下的少女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隨即情況便變得嚴重起來，水面濺起一點水花。裴度的眼霎時抬起，睡意一掃而空，他的腦子都來不及思考，人便已經跳進了水里。
噗通一聲，水面濺起浪花。
遠處打盹的侍衛頓時察覺到了情況不妙，連忙追上前來。也來不及細想，會水的侍衛便開始脫掉衣鞋，朝水里跳進去。
裴度今日穿了身寬袍，頭上更是戴著一副太平巾，一跳進水里，自己反而是被自己束縛住了。
他也來不及想這些，勉強睜開眼朝著水底下掙扎幅度越來越小的少女撲過去。宋昭寧若是知道面前的人是宋修明，便會想起他是不會水的。
裴度也嗆了好幾口水，但是卻顧不上自己，下意識控制著身體去拉水底下的宋昭寧。
好在，他確實是拉到了。
少女纖細的身體被他帶著往上，果然被水波帶著，有了往上的趨勢。但是裴度不明水性，這才意識到自己反而被掀到了水底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墜去。
倉皇之間，他又嗆了幾口水，連帶著胸腔里的氣息也用盡了。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過去，只隱約看到，是有侍衛抓住了宋昭寧的，他也安心了幾分。但是窒息到暈眩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裴度忽然有點懷念之前猝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