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了。”厲耀頓了頓,訕訕地搔了搔頭,“也可能睡個一日,也可能睡上一個月,或者睡上一整年,等她養足了體力,一定會醒來。”
千絲引確實抓住了那道飄蕩的虛影,孫媳婦兒的孤注一擲賭對了啊
厲耀回到棺槨旁,耳朵里已聽不見承熙嘮嘮喳喳地在耳旁念的什么,閉上眼愛憐不已地趴覆在棺槨之上,一道虛影在棺槨外,一個漂浮于棺槨內,兩道虛影無法再次觸及,只能回味方才確實相擁的溫存。
事隔一甲子,他真的再次碰觸到心愛之人了,此次不再有顧忌,正大光明,甚至可以無須再顧忌任何事地緊緊相擁。
方才若有似無溫暖膚觸劃過指尖,雖不同于肉身的碰觸,卻也真真切切地摸到,她手心里勤懇習武造成的薄繭。
就在觸摸到她的同時,居然透過的掌心涌入了豐沛的生息,兩人在那靈息的滋養下,一同蛻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那道生息趨于平緩后,裴絢也隨著在棺槨里入睡了
真的裴絢同她說了幾句話后,便緩緩漂浮在水晶棺槨里,接著就被方才那強勁的推力給差點轟出了棺槨。
嚇得他以為出了什么岔子,死死抓住裴絢飄在棺槨中的藕臂不肯放,定睛回望兩人的軀體,面容雖老態盡顯,那安穩祥和的模樣被碧青縈繞著,他也就不掙扎地順了那股沖力被撞出了棺槨。
因為千絲引的關系,他撞碎了身后的玉屏,倒在地上那瞬間,腦袋快速地轉了轉,一時間還無法理解聽到了什么,除了失而復得的歡喜,竟是令他出乎意料的驚喜。
那一夜之后,裴絢竟然為他生下了孩子,卻礙于裴承三代聯姻不可背棄,她答應了夫婿,此生都不得再提及此事,不論將來那孩子是好是壞,一切必須隨著他們沒入棺槨。
婚后失節,西堯民風再開放也會被詬病的大事,裴絢也明白其中的嚴重性,迫于無奈也答應了這個約定,畢竟三家人都丟不起這個臉面。
裴絢曾不止一次告訴他如果能有將來,會再找合適的機會告訴他,一個這輩子都必須隨著棺槨入葬的秘密,此事也當真不適合再提。
她確實守與夫婿的諾言,他也守了當初答應友人,三人余生不復再見的約定,那樣的錯誤的確也不能被提起
他們在棺槨里說出了這個秘密,自然算不上違背了諾言,誰曾想竟會是這樣的結局呢
他曾以為這輩子愧對祖宗,留下了沒有子嗣傳承的遺憾,因此對后妃的作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在入戲秘盒前,不惜散盡畢生功法,也要為孩子們留下后路。
此生她也不知能不能再從那軀殼里蘇醒,在彼此都不清楚能否有明日之時,哪還有什么顧忌
因此,在棺槨里蘇醒時,她選擇將瞞著他的一切全盤托出,了卻他的遺憾。
厲耀抱著棺槨,心里涌上了一股心疼的酸澀,本以為他一人獨守帝王之位,孤獨了一輩子,誰曾想她也寂寞地守著空虛的后位,守著三人一輩子都不能說的秘密。
他從來不是孤獨終老,只是兩個一心人相隔南北,他此生無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