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們喊得嗓子都啞了,依然無法控制場面,眼看登州府便要發生一場大騷亂,劉承羽面色難看之極,閉了閉眼:“請柳將軍他們協助……”
劉知府已做好了丟官去職的準備。
光是丟掉官帽子,那是萬幸,這一回陛下若是生氣,宰了他,他也不算冤枉。
“我讓人埋了火藥,一旦到萬不得已的地步,那……也是沒有辦法。”
“這美人蠱如此駭人,誰能保證不會再生出一只蠱后,如果不能在登州徹底將其消滅,讓它們蔓延到外地去,我就是百死也難贖罪。”
劉承羽嘆道。
楊玉英徐徐吐出口氣,閉了閉眼,氣沉丹田,揚聲道:“云老板,我記得你女兒前年嫁到靖州府去,是也不是?”
面孔扭曲,正在人群中推拉撕扯,哭嚎不止的一錦衣員外,只覺耳旁雷聲咆哮,頓了頓腳步,手腳僵硬住,神智也一清。
女兒……
他只有一女,長得漂亮,孝順聽話,嫁的也好!
“謝公子,你母親身體不好,兩年前被你大哥接去菏縣尋一位致仕的老御醫治病,至今還未歸,不過聽說身體狀況大為好轉,眼睛也好了,是也不是?”
差點把手指插入身邊人眼睛里的謝公子,也登時住手,嚇得攥緊拳頭,淚水滾滾而落。
楊玉英竟一一點出好幾個百姓內心一點溫暖和希望,他們的親人不在登州,沒被卷入這場恐怖中。
林官一笑:“小夏,咱們家小玉英,腦子真好啊!”
夏志明也恍然。
怪不得那會兒審閱醫案的時候,玉英還分神去打聽這些病人的具體情況,尤其是性情,若是碰見性情兇悍的那類,總是格外注意。
現在可不就用上了。
楊玉英一路說下來,其實說的人數,和躁動的人群比,實在不成規模。
但人的沖動,其實也只是一剎那,楊玉英是對一人說的,但她的動作,表情,聲音,卻仿佛是在對所有人說話,很輕易就引起共鳴。
隨著楊玉英的聲音越來越大,眾人的情緒,終于稍稍平定。
“是,我們遇到了前所未見的危機,劉大人是埋了火藥,而且火藥不容易儲存,一旦放在府城,危險性大增。”
眾人心驚肉跳。
楊玉英的聲音卻很平靜:“但我們登州百姓,遇到的危險還少了?”
“登州自古以來就是亂地,如今戰火似乎少了,那說的也是大規模的戰爭,可哪一年斡國不來找事?不要說偏遠鄉下,就是咱們登州,前些年斡國的那些畜生兵臨城下,東城三分之一的房舍都被燒毀了,當時死了多少人?老的少的,可以統計的,六百四十九人。無法統計的更多。”
楊玉英對這些如數家珍。
眾人聽著她的話,想起這些年登州府遭遇的危機。
“你們中有很多人應該經歷過那些,當時也害怕吧,那時候也是面臨生死危機,命懸一線,是也不是?”
眾人安靜下來。
楊玉英嘆道:“我想,你們那時同樣很害怕。人都怕死,有多少人能不怕?”
百姓們也不知為何,腦袋還是亂的,心中還是慌的,可卻不像剛才那般不清醒。
“諸位,我們現在不過是又面臨一場生死危機,害怕不是罪過,也不丟人,你們怕,我們也怕,大家都是人,血肉之軀,命只一條,可是我們沒法子,能不能活下來不由我們做主,但有一點,你們可以相信我,相信皇城司。”
“我楊玉英,還有林官,夏志明,三人是皇城司的顧問,今日在此負責處理美人蠱的諸般事務,在解決之前,在將你們體內的美人蠱蟲都驅走之前,我們誰也不離開半步。”
“我們死了,劉大人還在,邢捕頭也在,登州府衙上下這么多衙役,官兵,可以繼續用我們的血肉骨頭,吸引你們體內的蠱蟲出來。”
眾人登時都閉上了嘴。
他們此時才又想起,皇城司的這些位高權重的貴胄子弟,在用自己的血給他們‘治病’。